他的声音很低沉,可是她却听得清楚。是啊,为什么不能,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啊,虽然是假的,可是这些年来有谁否定了这是一桩假婚姻了吗?
似乎觉察到了身下的人不在那么抗拒自己了,赵明诚低头吻了下去,见她闭上了眼睛,就要到达唇边的吻被他一个转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而后是耳垂边,脖子上。他的吻很重,似乎夹带了一丝惩罚,吻得身下的她生疼。她微微张开眼睛,就在这一刻,她的目光和他怨念的目光相对,近距离缘故,即使屋里的灯光已经渐趋没有,也看得分明。
烛火已经燃到了尽头,不消片刻,熄灭,屋里没有了照明的光,在一瞬间全黑了下来。他的手已经拉开了她衣裙上的结,退去了她的外衫。
她的呼吸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全都停止了。他的手刚触到她,黎晴照的全身都收缩了一下,就在他的手快要到达时,一缕月华泻入,让他们彼此交接的目光再次对上。此刻,彼此的脸和眼睛,那么的近,从来没有的近。
他感觉到了她的犹豫,即使只有一秒间的表现。
突然,身上的重量消失了,他已经从她的身上翻下,在她的身侧躺下,“睡吧!”只听得黑夜中冒出了两个字,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不是幽灵的声音,而是她身边的这个人发出来的。
黎晴照方才屏住的呼吸卸去,一下子心跳加速。回想着自己刚才的放松,她竟然要接纳了赵明诚吗?她的心现在却给不了自己答案了。如果不是因为月光突然投来,她的脑袋现在应该还在当机状态,全然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但是很开,她又发现了一个现实,他竟然是清醒的,他们刚才差点就越过了防线!
还好,她的衣服还在。清醒的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赵明诚虽然说了一声‘睡吧’,可是他们此刻谁也没有闭上眼睛,也不敢动,就那么愣愣地望着天花,整整一个晚上。
鸡鸣了,天也微微露出些白来。
“昨晚,我喝多了。”还在榻上,赵明诚说了一句,他知道她也一夜没睡。说完站起身来,不敢再多看榻上的她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昨夜,为什么不继续?”她知道如果他没有主动停下,她也不会喊停的。她几乎抱定了成就夫妻之实的决心了,就因为他的一句有心无心的一句‘我们是夫妻,为什么不能?’,所以她才会在坚持了十年之后卸下防备。
很明显的,因为黎晴照问的这一句为何不继续,让走到门口的赵明诚身子顿了顿,“昨夜是明诚喝多了,希望没有冒犯了你。”不做它解,赵明诚说完走了出去,不再停留。
屋里早没有了赵明诚的身影,黎晴照缩在了榻上的某个角落上,失了精魂般,任谁也看不清她眼底的世界。
上天捉弄人也是会上瘾的,她早该明白这个事实了,可是却打从心底不愿接受现实。看着门外,日头已经高挂,不知道会不会是上天的一个玩笑,把她推向黑暗的同时还不吝啬拿到光明,让她弃之不舍,追之不及?
“小姐?”看着黎晴照那空洞无力的双眸,溪亭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是她错了吗?溪亭快步走向那个呆若木鸡的人儿面前,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生怕她失去了魂魄便再也找不回了。
“溪亭!”突然,黎晴照伸出手抱住了溪亭,像是要全身仅剩的力气抓住眼前的人,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无助。
“小姐?”溪亭被黎晴照突如其来的一下惊了,刚才小姐的一声让她心更虚了。
“溪亭,你想嫁人了吗?”这句话听在了溪亭的耳里却和黎晴照的本意不同了。
“小姐,溪亭知道错了,溪亭不该——”小姐知道她对姑爷?溪亭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紧张地手都抖了,可是她依旧压抑着,她担心万一小姐不知自己却不打自招了。
“溪亭,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就嫁了吧。”似乎是经过了仔细考虑的。
小姐是在试探自己吗?她看出了什么端倪,所以想把她嫁了?可是她只希望呆在小姐身边就好,真的,即使她知道小姐是不可能接受二女侍一夫的,但她不争,她只跟在姑爷和小姐身边就好。“溪亭不嫁,溪亭只想跟在小姐身边。”她只想表明自己的立场。
“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吗?”似乎还在担心。
“嗯。”溪亭看着自己小姐那种不明的眼光,还是坚定了决心。
“可是跟着我,溪亭就要和我四处飘零了,溪亭愿意吗?”黎晴照并没有强迫症,她不会逼着溪亭跟她浪迹天涯的,除非她自己愿意。
溪亭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姐刚才说的是四处飘零?她再三地探索黎晴照的目光,在确定了小姐心中的想法之后,惊叫道:“小姐,不可!”小姐怎能如此做,她明明已经是赵家的媳妇了,怎么可以让他伤心,小姐离开那个人肯定会伤心的。
“如果溪亭不愿意,那就算了。”在溪亭知道她想干什么的时候,溪亭的答案似乎让她有些失落,她原本还期待的,她以为她们相处了那么久,足以相依为命了,是她太高估了自己吗,其实她并没有那么重要,她不过也是古代一个小姐,而她和溪亭不过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而已,一旦没有了利益的驱使,就意味着这种关系的结束?
“小姐,现在外面不太平,我们离开赵府可以上哪去呢?”溪亭尽可能留住那个去意已定的小姐。
“溪亭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不过溪亭还是可以留在这里的。如果溪亭改变主意了,再告知我。”说完,黎晴照离开溪亭的怀抱,穿上绣花鞋,穿上了就近的那件外衣,走了出去。
她饿了也累了,所以她得先填饱肚子,再回来补眠。
起风了呢!即使是青天白日,也避免不了这凉风阵阵,不知道是心冷还是风冷。
溪亭跌坐在榻边,恍然神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