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净月庵到落碧沟要翻过两个山头,好在那两座山都不算高。元商一行四人收拾妥当之后便出发了。崎岖的山路不太好走,他们也不急,一边行一边赏着山间的风光,倒也不觉累。
翻过最后一个山头,一汪碧色的水就出现在眼前了。那水不深,清可见底,天空的蓝、云朵的白,还有水边生长的杉树的褐色皆投映到了水中,揉成了一滩斑斓美妙的色彩。
孟衡忽觉这般美丽的景色和那5A级景区九寨沟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再者这里这般清净,比游人如织的九寨沟更多了几分亲近心灵的魅力。
再走近些,走到落碧沟边,这下瞧得更清楚了。水边散布着灰白色的乱石,有的棱角分明,有的圆润如珠,这些皆是大自然和时间共同创造的产物。浅浅的水底也有不少石头,却多是细石,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水藓附在细石上不动声色的生长着。还有一些树干淹在水中,想是曾经立在水边的树木遭遇了什么劫难,最终归于土中,落在水中。
四人站在水边,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林间穿来的风。因是冬天,乔木的叶子皆掉落了,杉树上也只剩了些深红的针状叶。风徐徐而过,几乎没有任何声响。饶是如此,落碧沟四周高大的树木还是减缓了风的脚步,等风来到水面时,已是没有气力掀起半点波澜。
举目远望,越过重重树木,看到的是同样夹杂着深红、褐色的山峰。世间如此静,让人的心都慢了下来。
孟衡的手依然被握在元商手中,从净月庵出来就一直被他握在手中。他温热的气息从手心,从鼻尖传到她的身体,让她生出一种感觉,如果一生就这样和他牵手而过也是很好的。
这样想着,孟衡自觉就将手收得紧了些。元商感受到她手中传来的力量,起初颇有些诧异,复又恢复如常。
他偏过头,朝她笑道:“这里是不是很美?”
孟衡望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说:“真的很美。”
“传说许多许多年前,天上有仙子美冠四海八荒,名唤落碧。无数仙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居住的浣碧阁门前每日都会排起长队,那都是她的追求者。后来,九重天的太子殿下偶见了这位落碧仙子,对她一见钟情,下决心要娶她为妻。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位仙子竟爱上了一位普通的山神。太子知道了,因爱生恨要将山神贬为凡人,永世不得再入仙籍。落碧仙子知道了,为了阻止太子,她毅然化作了一汪碧水,投入了山神所守护的山峰中。这就是落碧沟的由来。”
元商不疾不徐地讲述着关于落碧沟的世代传说。
“好美丽的传说啊——”孟衡叹道。
“美是美,可我不太喜欢这个传说。”元商说。
“为什么?”
“传说中的男主角存在感太弱了。”
“没想到你还有些大男子主义嘛。”孟衡仰着头望着身侧的男人,唇边是两个浅浅的梨涡。
元商看着她的脸,不觉也笑出声了,问道:“大男子主义是什么?”
“就是像你这样霸道不讲道理又孩子气的。哪有因为男主角存在感弱就讨厌一个传说的男人?”
孟衡这样说着,见元商双颊的酒窝不断加深,不知怎么就突然伸出右手戳了戳他左颊上的那个酒窝。
这样一动,两人都愣住了。孟衡回过神来,连忙假装不着痕迹地缩回了手,看向远处道:“亏你还是个王爷呢——”
元商却是不打算放过这个胆敢对他动手动脚的女子。他抬起左手,微低下头寻好她唇边仍绽放着的梨涡,然后瞄准,一下就戳中了目标。
“哎——”孟衡被他逗得脸都红了。她用手捂住脸,嗔怪道:“就说你孩子气吧。这般斤斤计较,真是和孩子一个样。”
“孩子又怎样,你喜欢就行——”
昼和夜站在他俩身后,离了有三丈远,却还是将两人的动作看得清楚,连那腻腻歪歪的话也是一字不差的落进了耳中。
“没眼看了,真是没眼看了。你说以后我们就只能天天这样看他们恩爱?真是甜得发腻!”昼说着,还作势抬手挡在眼前。
“就你话多。要是真受不了,你请调去西边也可以。隼一直都想来接你的班。”夜瞟了昼一眼,实在想不通自己怎就会有这般如猴子一样的弟弟。
昼听了,连忙把手放下,声音也低了下去:“倒也没那么严重。”
两人这边刚谈到调岗的事情,就见那边孟衡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听她说道:“昼和夜的耳力真有那么好?现在我们说话,他们也能听到?”
“当然。听得一——清——二——楚——”元商刻意拉长了语调,不出意外就见孟衡的脸刷地一下又红了。
“他们非要耳力这般好吗?总觉得不太好——”
“怎么不好了?”元商说着将她又拉近了些,这下两人几乎肩碰肩而立了。
孟衡知道他早已明白自己的意思,非要这般追问到底,不过是逗她罢了。
“你知道,还问我!”孟衡半嗔半怒,声音极低。
元商这下笑得更开心了,不过笑归笑,嘴上还是说:“好了,以后我让他们在耳朵里塞上棉花。再不行,我换两个耳力弱点的侍卫来。”
昼和夜听到自家公子这般没有原则,因为美人的两句话就将自己抛弃了,甚觉受到了伤害。两人无言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公子的嫌弃。
本是极其“温馨和谐”的情景。却突然被林间鸦的一声响彻山间的叫声打破了。
“公子,小心!”
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元商和孟衡一转身就见昼和夜与两名蒙面男子缠斗在一起了。
孟衡有些害怕,她不懂半点武功,却一直觉得昼和夜武功不弱。可是现下,单从招式间看,那两名突然冒出的敌人武功分明在昼夜之上。
元商却是镇定,他一面关注着那方的对抗,一面还不忘安慰身边有些紧张的女子。
“莫怕,跟在我身后。”元商握紧了她的手,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
“嗯。”
元商宽阔的肩膀就在她的面前,她甚至能看清他侧脸紧绷的线条。从他的表情中,她知道他们面对的敌人定然不弱。可是,方才的紧张和害怕却是渐渐消失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她想。
可是,谁也没料到,有人会突然从那汪落碧沟的对面掠过来,一瞬间就出现在孟衡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