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五感异于常人,对声音更是敏感。从夜国到南国境内,她一直感觉得到有人在跟踪她们,却迟迟不肯露面。甚至连凡人如夜风,都隐隐感觉到这一路来的不对劲。
之所以不揭穿那人蹩脚的跟踪,原因之一,是胡遥认为那人对她们来说没有恶意。另一个原因则是,她觉得那人暴露地太快,让她觉得像是在故意让她们尽早发现的一样。她偏偏不想遂了那人的愿。
密林深处。
夜风一行人决定先在这儿落脚,明天一早再出发。毕竟,在林间夜里赶路可不是一个正确地决定。
胡遥蹲在溪水旁,浸湿了青绿色的小手绢,摊开它拿起来擦脸。
她的唇角却是微微翘着的,像是在做什么恶作剧的小孩,即将成功了的表情。
没错,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找到一个相对偏远的地方,借口洗脸,一个人来到溪涧,就是为了给一直跟踪她们的那人一个契机,一个让他露面的契机。
果然,在下一刻,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对我不屑一顾。遥遥,你当真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胡遥蓦然转身,捂着嘴,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惊呼:“应珏!你怎么会在这里?”
应珏慢慢地从树影之下走出来,笑得阳光灿烂,一如初见,但他的语气却颇为幽怨:“我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等你来发现我啊。”
“什么意思……难道……你跟踪我?”胡遥假装很愤怒的样子,瞪圆了一双明媚的大眼,直直地看着应珏。
应珏迈开修长的大腿,款款地向胡遥走来,行姿翩然,颇有些风流公子的味道,金冠束发,面若皎月,纨绔不羁。
他笑得一脸如沐春风,倜傥无碍。
低头深深地看着胡遥,柔声道:“不是我跟踪你,只不过是我们刚好顺路而已。”
胡遥冷笑,颇为不齿。
她学着易羽的样子,冷着一张小脸,阴阳怪气地说:“这都被给人发现了,大爷您还在这儿装个什么劲儿啊?”
是呀是呀,您老还是乖乖投降吧。
快投完降,也让您快快投入姐姐温暖柔软滴怀抱啊。
应珏也不恼,依旧微笑如常,只是浅浅地眯起一双眼睛,睨着胡遥,不吭声。
胡遥被他毛骨悚然的柔情煞到,心中不免有些发憷。干笑着道:“你说我们同路,你倒是说说你要去哪儿啊?”
应珏长身玉立,风度翩翩。风朗月清的俊美容颜上,此刻露出一丝轻佻的意味:“我也有要去的地方,只不过,我要去的地方,没有路通向那里。”
他地看着胡遥,轻声问道:“遥遥,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走到我的目的地里去?我发现,我没有路可走啊。”
我没有路可走啊。要是有的选择,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油腔滑调。
胡遥眼睛弯成了新月的模样,亮晶晶地看着应珏:“你这是……想和我复合,重新开始啊?”
“可以吗?”夺昕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求证。
“重新开始的意思,是要从谈恋爱开始吗?”
“那遥遥,你答应了吗?”
“别和我谈恋爱,虚伪。有本事咱俩结婚。”
人生没有过错,只有错过。
胡遥不想就这样错过了应珏,徒留满腹的悲伤遗憾,在岁月的沉淀之后,日日想起,夜夜惦记着来侵扰自己的心。那何必不如现在就早早的在一起,以免将来苦痛不已。
胡遥扑进应珏的怀里,翘起嘴角,笑得像是一只偷腥了的小猫咪。
在现代和应珏在一起过那么久,她心中怎么想的,是否已经原谅了他,应珏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假装向她服软,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而已。而这些,应珏知,她亦知。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可以后悔的机会的。若是来得及,便要尽力去挽回。
嗟叹姻缘错,情丝落,人生苦多。
山河永寂,何堪欢颜。
应珏的结伴通行,夺昕和夜风并没有很明显地反抗。夺昕像是已经习惯了她会时不时拐带男人回来地行为。而夜风,则是伏在胡遥耳畔,妖媚的哈着热气道:“人多肉少啊!今晚,奴家要加肉。”胡遥精神抖擞地打了个哆嗦。
于是当晚,夜风仗着胡遥心虚不已的态度,结结实实地又把胡遥扔在野地里禽受了一把。
经过一整天的赶路,胡遥一行人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南国皇宫。
明月当空,夜色如沙。
易羽蜷缩在碧澜殿的床上,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摩挲着曾经锁住胡遥的金链子。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易碎的玻璃,发出瑟瑟的悲鸣。
满目的哀伤繁华。
“易羽宝贝,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啊。”偌大的宫殿里,一个清脆的声音好听的响起。
易羽肩头一震,颤动着苍白的嘴唇,像是极其不可思议般的瞪大眼睛。
胡遥走向前来,坐在床上将他纤细的身子扳过来,对着她。
冲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怎么样,这么久不见我,是不是特想我?”她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在看到易羽憔悴不堪的脸庞之后,整个的僵住了,木木地说:“易羽你怎么会……”
还未等胡遥说完,易羽重重地将胡遥扑倒,将脸埋进胡遥的怀中,哽咽着声音道:“小尾,小尾,小尾……”
他一遍一遍地呼唤着胡遥的名字,带着浓浓的哭腔说:“我……我以为你也……也……不要我了,父皇不要我,母妃也离开我,岑琛也不要我……所以人都不要我了……”
胡遥哪里见过易羽这般仗势。抱着他瑟瑟发抖的身子,慌张地哄着易羽:“哎哟,易羽宝贝啊,你别哭了……你这一哭啊,我的心碎得,捧出来跟饺子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