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待要说些什么之时,门外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
“宁王爷,风王爷驾到……”
胡遥赶紧地从龙榻上爬起来,慌忙地理了理身上十分凌乱的衣衫锦罗,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她可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恃宠而骄,是魅惑君主的妖孽,这皇宫中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懂的。
“臣弟参见皇上……”整整齐齐的跪拜声音,看看,这就是皇宫中微弱的亲情,连亲生的兄弟之间都要如此行跪拜的大礼,真真是阶级主义严重的年代。
“平身……”威严有力的声音从龙座上传来。
夜风应命起身,抬眼便看到了退居一旁伺候的那个纤弱的影子,胡遥。
胡遥今天着一套烟霞色的云锦宫装,外披一件淡粉色的散水密罗挽纱,头上插着祥凤金步摇,凤头含翠,垂下一粒光滑润泽的粉色珍珠隐没在发间。
乌黑的秀发此刻微微有些凌乱,却不失美丽大方轻垂在颈边,露出一小截莹白的耳后肌肤。
面如桃花微微泛着粉色,体如扶柳般纤细楚楚。
黛眉水目,肤如凝脂,明眸皓齿,婀娜袅袅地垂首在天子旁边。
她还是初见之时的那个样子。
青涩而妩媚。
只不过却多了些成熟女人特有的秀美韵味。
而这份多出来的成熟韵味想必是他亲哥哥……当今天子给她的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觉有些烦躁,将手拢在长袖中,攥紧。
“今天你们怎么会有功夫来这儿,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皇上沉声道。
宁王夜宁微行一礼,向夜晨回道:“启禀皇上,今天臣弟得到通关密报,说是宗皇已秘密潜到我夜国,却并未表明其身份。”
这个声音是……
胡遥猛地一抬头,直直地看向正在说话的那人。
他着一身月白锦袍,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珠玉子金冠,身材修长消瘦略显纤细。
面色稍稍苍白,毫无血色,倒像是久病未医而表现出来的一种病态的雪白。
眉目清秀,如同空谷幽兰,看起来清透而无害。
可这声音却是胡遥万万忘不了的。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就吓出一身冷汗的声音。
那个声音阴冷狠鸷,就像是一只常年蛰伏在黑夜草原中的黑豹,散发着危险的信号,连着周围的气流也微微变的十分压抑而沉重。
暴戾而嗜血的残忍。
尽管此时那个声音努力的装作虚弱无力而微微沙哑,但以胡遥她月狐一族的耳力还是将这个声音听得分分明明。
这是那天和贤妃苟合的那名男子。
一股寒气从胡遥的脚跟游走,瞬间抵达四肢百骸。
他竟然是宫中之人。
胡遥身形略略有些不稳,眼中闪现出几分慌乱。
也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让她受伤的人。
她,在怕他。
夜晨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走过来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问道:“爱妃,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去内殿躺一下休息休息?”
胡遥将螓首微微靠在夜晨宽阔坚实的肩膀上,轻轻伸出粉白的藕臂圈住他结实有力的腰身,微微感到有些温暖,轻声说:“臣妾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想要靠一靠。”
夜晨面露忧色,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温柔地说:“那就去内殿躺一躺,朕议完事就去看你。”
夜晨扶着胡遥从龙椅后十二扇宽大的广韵紫檀木银边的围屏后绕过。
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宁王看到了胡遥胸前的那个通体翠绿的玉石,眸子微眯,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遂恢复原来文文淡淡的样子。
而这一切,一向观察入微的夜风却什么也没有察觉得到,只是看着她们离去的地方,定定地出神着。
刚刚,她竟一眼都没有看向自己,现在是在把他当陌生人吗?
想到这里,他原本紧紧攥着的指尖,关节微微有些泛白。
半晌,夜晨才从围屏后走出来,看到仍然站在原处的他们,稍稍敛容,不怒自威的俊美容颜上此刻带着深沉内敛的倦意,沉声道:“说,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王恭敬地垂首道:“禀皇上,宗皇昨日已抵达花都,晚上就直赴花街巷的烟情阁,但却未作停留,当晚就走了,现居客栈。”
夜晨略略思忖,眉头微锁,抬眼睇了一眼夜风,问道:“二弟,这事你怎么看?”
见夜风还在那里愣神,夜晨面色不豫,于是又耐着性子问道:“二弟,二弟,你有没有听到朕的问话?这事你有何见解?”
宁王暗中将夜风推了一把,压沉着嗓子低声说:“二哥,皇上问你话呢!”
夜风这下才回过神来,清了清思绪,看了一眼面色不豫的皇帝,昂首道:“回皇上,臣弟认为我们现在不应该打草惊蛇,不如慢慢待其事态的发展,看看宗皇这次是在搞什么鬼,在他未表明目的之前,不可与其发生正面冲突。”
夜晨道:“五弟,以你之见呢?”
宁王道:“愚弟之见与二哥相同,在不知道他所欲为何之前,可以先派些暗卫盯着,隔岸观火……咳咳……”
“五弟,你的病还没好吗?不是之前请了名医看得好不多了吗,怎么还会如此?”夜晨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当年他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而这个弟弟从小就体弱多病,身体孱弱,这是打娘胎里就有的毛病,不论请了多少御医神医都治不好。前些年好不容易请到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无求神医,本以为是该治好的了,却没想到,这病却还是如此,顽治不化。
“回皇上,臣弟……咳咳……这些年本来已经好些了,只是最近……又有些复发的兆头。”宁王用手微微捂着口鼻,想要阻止自己咳嗽,却还是有些气喘。
夜晨道:“那你赶快回宅邸养病,这些天都不要在忙于政事了,朝中还有二弟帮忙看着,那些老家伙翻不起什么大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