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子指着她手上的菜说:“这是皇上最爱吃的什锦鸡汁,平时一顿都不能少,今天却让咱家端了出来,你说说,咱家能不担心吗?月前皇上才大病初愈,太医特意嘱咐了,皇上不能太过操劳,情绪更不能大起大落,免得病情反复。唉,玉妃娘娘这是拿皇上的身体赌气啊。”
灸月想了想,说:“花公公,我进去劝皇上用膳。”“你?”小花子怀疑地看着她,说,“得了,你顾好自己,别惹出什么麻烦,咱家这心里就安一点。”灸月说:“看我的吧,花公公,总得对我有点信心嘛。”说罢,她端着什锦鸡汁走进去,看到皇上撑着头,靠在桌案上,旁边堆着小花子从地上捡起来的奏折。她回过头去,对站在门后偷看的小花子比了个OK的手势,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
皇上听到动静,抬头,道:“朕不是说了,朕没有胃口吗?”
灸月将什锦鸡汁放在一边,说:“皇上,奴婢进来只是想问您一个问题。皇上,您是爱民如子的好皇上,不管天下的任何人,都是您的子民,对吗?”皇上疑惑:“这有何疑问?”灸月说:“皇上认为,天下尽都是您的子民,您自然不愿看到您的子民一番心血得不到回应,被人弃之如敝屐,是吗?”
皇上道:“江山,是天下的江山,是黎民的江山,朕不过是有幸做了这江山的主人,取之民则用之民,朕自然不希望有奢华浪费的事情出现,更何况,是朕子民的心血。”
灸月将什锦鸡汁重新端在手上,微微弯身,道:“皇上,奴婢问完了,奴婢谢过皇上回答奴婢的问题,奴婢告退。”然后作势要走。
皇上微愣,突然大笑起来,说:“哈哈哈……好你个灸月,想借以两个轻巧的问题逼得朕不得不吃饭,朕,实在是有些佩服你了,拿过来吧,朕心中的郁闷之气经你这一问,都一扫而光了。朕要重重地赏你,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灸月嘴角含笑,却不敢表现得太得意,她转过身,替皇上将什锦鸡汁摆好,又替他舀了汤汁在另一只碗里,说:“皇上,奴婢什么都不要,只想皇上答应奴婢一件事情。”皇上一边喝汤,一边道:“你说吧。”灸月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皇上,说:“皇上,奴婢斗胆说几句,奴婢希望皇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您是天下之主,您当为了天下保重您自己才是。”
皇上看着灸月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她眼神中的执着和信任,突然眉峰一聚,苍老的脸上写满心事:“灸月,你告诉朕,你为何要这么做?朕今日恕你无罪,你实话跟朕讲。”
灸月看着这个已经慢慢老去的皇帝,看着他苍老的双鬓,看着他眼神中天威犹在却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摧残,逐渐变得浑浊,直起身子,淡淡地说:“皇上,如果奴婢说纯粹是为了皇上着想,皇上也不会信的是吗?奴婢也只是为了在这个乱宫之中寻求一方保护,您是天下主,唯有您的庇荫能让奴婢安然自保,奴婢这么做确实自私,但,却不得不为自己想一想。”灸月突然跪了下来,说,“皇上,奴婢有罪,请皇上责罚。”
“罪?何来此一说?”皇上挑眉。灸月道:“奴婢说自己失忆了,其实也不尽然,奴婢还记得奴婢的爹,娘,还有好多好多人,奴婢也记得奴婢的家乡在哪儿,可是奴婢这一生,可能都回不去了。奴婢的爹也总是因为忙因为心烦而不吃饭,所以常常会觉得肚子难受看医生……请大夫来治病,那时候奴婢不懂得心疼,总是埋怨他,为了那些小事情从来不肯歇一歇,不肯陪着奴婢,还说他活该……奴婢现在很后悔,很后悔,想起他听到奴婢幸灾乐祸的声音的时候,表情那么惊愕,仿佛说他的是个陌生人,不再是他的女儿,奴婢的心就难受。现在,想要好好照顾他,好好陪着他的时候,却发现,他们都已经不在了,所以,看到皇上不肯吃饭,奴婢的心就不自觉的疼,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尘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所以,奴婢恳请皇上,为了那些关心爱护皇上的人,请皇上珍重自己的龙体,奴婢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看着这个婢女扑倒在自己面前,虽然她的头垂下,她的脸埋在双掌间,却仿佛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还有那痛苦的双眸,他叹了口气,道:“灸月,你总有办法让朕对你无计可施,你若是朕的女儿,朕不知心中该有多快慰。朕相信,朕的儿女们都没有你对朕的真挚。若非朕年岁已大,不忍心耽误你,朕一定要纳你为妃。”
灸月虚汗一把,道:“谢皇上厚爱,奴婢不识抬举,即便皇上年轻十岁,奴婢也不愿入住后宫,更不愿和那么多女人共享一个夫君。”皇上笑道:“灸月啊灸月,天下男人莫不三妻四妾,朕从未见过始终如一的,你要这样一个男子做夫君,恐怕就是寻遍天下也难以找到。”灸月抬头,笑若星光:“皇上,您不用担心,奴婢相信,假以时日,奴婢一定可以找到的。”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秦木漩的身影,心中甜蜜蜜的。皇上道:“好,若真有一****找到了,朕替你赐婚,还要替你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灸月磕头叩谢:“奴婢谢过皇上。”皇上挥手道:“好了,起身吧,朕允许你私底下可随意。”
灸月点点头,站起来,看着皇上将什锦鸡汁喝得一滴不剩,告了退端出去,对目瞪口呆的小花子俏皮地眨眨眼睛,说:“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皇上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了。”
小花子喃喃:“咱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皇上竟然听了两个问题便胃口大开,灸月,你真是深得皇上的心,这可好了,你在皇上面前站稳了脚,咱家也能少为你操一点心了。”灸月腾出一只手,拍拍小花子的肩膀,豪气地说:“花公公,咱两谁跟谁啊,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奴婢,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公公,让公公你多操点心呢。”
“好了,找人收拾一下,今晚上你当值,正午去休息一下,这里还有咱家看着。”小花子尖声尖气地说。灸月头一点,哼着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