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局势下，杀戮，才是解决杀戮的最好方式，秦伊雪别无选择，她也不过是这场杀戮中的一个卒子而已，和很多人一样，从开始那一刻，生、离、死、别，都由不得自己。
“不，不……不要……”是秦伊雪的呓语，也是她的梦魇。每次都是在重复的梦中同一时间惊醒。王府里的人一个一个被杀害，娘亲在她面前倒下，那个护着她甚至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茹被一刀杀害，鲜血溅到她的脸上，那灼热的余温仍在。多少年了，那温度依旧熟悉般在她脸上蔓延。估计要到死才能消停了！
六年前，圣羽国秦王府。
捷报才到朝廷，秦王遇刺的消息也同时传到了王府。
“这是？”没有看到夫君回来的秦氏恍惚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那个将领手中叠放整齐的战服。
“夫人，这是王爷的遗物。”将领双手捧着那件战服单膝跪着，定定地。
“什么？你说什么……”听后，一时不能接受的秦氏，竟晕了过去。
“嘶”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园桌边上刺绣的秦伊雪突然感到不安，一不小心手指被绣针扎了一下，已经出了血。她抬起手来，嫩嫩地唇瓣对准那流血的指腹吸了吸。
“小姐，小姐……”丫鬟小茹焦急不安地从前厅跑回后院。
“今儿个是怎么了？莽莽撞撞的！”放下手，秦伊雪回复了刚才冷清的神情，就好像她从来就该如此的。
“小姐，老爷他……”小茹焦急着快要哭出来了。
“休息一下，一会好好说话。”秦伊雪拿起那尚未完成的绣品边绣边说道。
“好了，说吧。”看小茹已经不喘气了，她才放下针线开口问。
“不，不会的，不会的！”听了小茹从前厅带回来的消息，秦伊雪一时坐不稳，几乎跌落，只是靠了那张桌子的扶持才稳住了晃动的身形。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就让她一直保持的冷淡失了原貌。
“那，我娘呢？”双手重重地压在桌上，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有什么特意哽咽不发。
“大夫在夫人房里给夫人看诊。”从没经历过这些的小姐定是吓坏了！夫人又那样，可怜的小姐以后该怎么办才好？她不知为什么，同情起自己的小姐来。
“娘……”秦伊雪走到秦氏的床榻边坐下，她们握住了彼此的双手。看着那个失去神采的娘亲，秦伊雪可以难过却不能不能哭，如今需要安慰的只能有一个人，而母亲显然更需要自己。
“雪儿，你爹，你爹他……”每次出征她都担忧着某天暂时的分别会成为永别，只是这一次，成了真。比起刚爱晕过去，秦氏显然已经接受这那个夫君不在了的事实。只是止不住的啜泣。
“夫人，死者已矣，还请放宽了心才是。”年老大夫边收拾边苦苦规劝，却又有些无奈。只见他拿起一张写满了草药名字和分量多少药方转向秦伊雪说道：“这是夫人的药方。”
“小茹，你留在这里照看娘亲，我一会就回来。”只是想到外面询问娘亲的病情。
在确定这个音量不会让娘亲听到后，秦伊雪问道：“李大夫，我娘的病？”她知道娘亲心疾这个病一直是由李大夫看的，只盼着这次父亲的死不让她的病加重才是。
“诶！”大夫重重的叹了口气，只因接触过，知道眼前这个才十一岁的女子足以承担这些，所以也不在秦伊雪面前避忌，“只怕王爷这一走，夫人的病更是难以控制了。”大夫如是道。
“有劳了。”送走了李大夫，秦伊雪只是在秦氏屋外静静地看向里面，透过那暗红的帘子望着那个躺在床榻的人，心里满是担忧。
大夫话里的意思她如何不懂，外病易治，心病难医！只怕娘亲……
“小姐？”小茹轻轻地走向那个久久才回来的小姐，心里越发担心，王府已经经不起折腾了，盼只盼小姐能够支撑下去才好。
“我没事。娘她睡了吧？”秦伊雪看了一眼似乎睡过去的娘亲，面无表情，轻声对小茹道。
小茹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
“小姐？”看着秦伊雪落寞的走出庭院，小茹低唤了一声。
“我出去走走。”从来她都不是喜欢出外折腾的人，不是因为闺阁女子的教条，只是因为她不想。
她是王爷的女儿，自小便有一个知书达礼的娘亲教导，从懂事起她就知道该如何扮演好这个角色，琴棋书画，针线，舞蹈，礼仪……该有的她一样都没少用心学。与此同时，她还是一个将领的女儿，不知道是不是女子的缘故，哪怕她是父王唯一的孩子，都不曾教她练武。
每次看到父王刷枪的潇洒动作她都会拍手称道，也总对说自己想学，父王只是微笑着放下长枪，而后抱起她说：“雪儿不适合学这个。”
“可是雪儿学的那些东西都好无聊哦！”还是孩子的她在父亲的怀里努嘴撒娇道。
“你呀！”那时候父王就会伸出一只手指来点点她的撅起的嘴唇。父亲的手指很粗糙。
“父王的手指好硬！”那时候她还不懂，只是那样想了便那样说出了口。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是年纪和练武的缘故。
是夜，月色朦胧，借着弱光，树影落在地上，斑驳一片，只是黯淡的颜色，楼阁也是，水面也是。好像今夜全部东西都被人特意灌上了那样的色调……
第一次独自走在王府外，还真有些不适应。以前总是白天的时候才会出去，而且总有人跟着，也多是坐的轿子，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看这些的。也许会注意这些，只是今夜的心情有些不同罢了。
“啊……”
一声又一声，长的短的，大的小的声音传到才回到王府门外的秦伊雪耳朵里，她不知道王府里在她不在的短短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红漆大门是虚掩的，惨叫声又传来，越来越近，她推开了门，几近惊呆。
满地尸体，护院的，家丁的，丫鬟的，还有溅了到处一地的血，有一些已经暗黑，有一些还鲜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