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乍凉,此时已是仲秋!
大雁,排着人字形的长长队伍,在湛蓝的天空中缓飞南迁。
野秋菊早已花开,坟墓上的﹑坟墓间的,一掬一掬的红黄花朵在阳光下,绽放得分外刺眼。
四面开裂的老坟边,腊梅树依然存在,但叶子早已落尽,梅朵初定,淡然梅香缕缕扑鼻。
唉,腊梅花盛开的时节又要到了。我的梦彤呢??
林轩睹物思人,黯然神伤起来。
当林轩走到杂树丛生的李半仙和徐圈腿父子的坟墓时,微微的腥臭味使得他的内心莫明其妙地紧张起来。他想到了那个快要遗忘的可怕的黑影,还有那条能量超强的巨大乌蛇。他又想到了他做水泥路时跟于文书及那个做路的张队长在那个腊梅树洞下的奇遇,那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移到乱坟堆下的巨洞里的上百口空棺材!!!所有的诡秘疑云此时全都笼上眉头。——这个方圆几华里的乱坟堆,表面上坟茔林立,每年的几个重大祭节,都要接受死者亲人们的虔诚的跪祭和心灵的哀思!但这些坟茔里面是否还有盛着尸骨的棺材呀???
猛然,林轩感到他的右边眼皮激厉跳动起来。身体中某角落一张巨口生物似要破体而出了。
呃呃呃~
我,我怎么啦?~~~
哎哎,快看快看,那边~
就在林轩出神之际,冯玉琴轻喊起来。
顺着冯玉琴的手指处,
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柱烟薰缭乱的通天香。由于没有风,两口青烟宛若两条笔直的玩蛇直往上窜。到达一人高之后,突然愕然一转。烟居然象打了几个结的细绳。在那里嘣嘣跳跳,忽上忽下玩起了金钩钓鱼的花样。两柱通天香不是摆放在地上,而是由两个一红一绿一左一右十岁孩童托着。在孩童中间,一个穿戴着白衣花帽的老年风水相师正对着一个乱草乱树被割光砍光的坟墓念念有词。
而周围则围了许多乱糟糟人群,大多是瓦匠和木匠。一个瘦黑面皮骨干如柴的人正在被一个满面横肉膀大腰圆的家伙提着个衣领子平举在半空中。被举的人就象个待宰的老鸭被人提着个脖子。举人的人就象举铁镔的俄罗斯大力士
“怎么回事?”
林轩上前火急急地问道
一个瓦匠上前
“林主任,冯文书你们好!麻烦你们能大老远地赶来。“我们这些人是给这个胡屠夫挖棺扩坟建亭来的,胡屠夫杀猪挣了钱发了财,他死去的老子前几天在夜里托梦给胡屠夫,说他的坟太小,他住在里面的棺材里不舒服,下个大雨还往坟里渗水,他住在里面就象住在水里一样。因此呢叫胡屠夫把他的棺材给挖出来,坟里用最好的钢材混凝土重新构造,再把坟扩大建个漂亮的亭子,让他安身立命、风光体面。但挖坟﹑扩坟﹑建亭就要牵涉到旁边萧老柴家的坟墓。萧老柴不让,于是他们就吵起来,现在呢又打起来了。”
“哦,是这样子呀”
“嗯,胡老板,你先把萧老柴放下说话,你这样举着,他的脸都快没有血色了,时间长的话人能有危险的!”
“我不放,我怎么会放呢。他刚才不是蛮硬的吗,哼。现在再喊再叫再瞪眼呀!,凭他这个柴干子跟我斗,我吹吹气,他就倒了,我跺跺脚,他就尿了。林小主任我跟你讲,我从十几岁就练抓猪杀猪了,几十年如一日,我现在抓猪就象抓小鸡,猪被我一举在空中,刚还狂喊乱哼的它们立马就俨旗息鼓,深怕我手一丢,它们立马摔地脑破浆蹦。杀猪不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吗,杀猪我也能杀红了眼!人肉跟猪肉有多大区别呀,不过是一个肉细腻一个肉粗糙。人的身体器官跟猪是一个吊样,不过略不同的是人能顺顺溜溜地讲话,猪呢呆巴拉几只知哼哼哈哈,我一天能杀十几头大肥猪,我一刀子下去,再能耐再长本事再倔强的猪,在喷血临死前都会流下最后的一汪汪的眼泪,但这没有用呀,人要吃呢,人没有荤就会没精打采。这也叫弱肉强食,那个什么林什么则。人说到底也是动物,不过是披着华丽的外衣拿着天下无双的武器,猪呢在尖刀利刃前只有全身颤抖﹑四肢乱战﹑血流尽泪留干﹑一命呜呼。成为人的盘中餐。
萧老柴,你现在就象我手中的一只猪,你这么嘴硬气杠,老子如果肝火上来也会把你象杀猪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胡屠夫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听了胡屠夫的一顿杀猪经,被举在半空中的萧老柴浑身吓得是乱抖似筛糠,冷汗似水直流。
但这坟墓关系重大,牵扯到萧家脸面和以后人丁﹑财运。因此萧老柴虽然心中害怕无比,但他却口硬似钢铁。
“胡屠夫,你不要太狂妄,太蛮横,古语有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动我家的坟墓就是动我萧家的祖宗,动我萧家十八代的风水,动我萧家从古到今到将来的人丁兴旺发达。你现在就是把我象猪一样宰了杀了,我变成厉鬼也要找到你,让你和你胡家片刻都不得安定。”
“林小主任,你看看,这厮在上面快要尿裤子了还这么嘴硬。你叫我放下,放下了我就认怂,认栽,他不就更得瑟了吗?我呸呸呸,我把你萧老柴举到风吹化了也不会放的!”
“胡屠夫,你挖坟﹑扩坟﹑建亭也是图的顺溜发财﹑人丁兴旺。你现在有点钱了,但你不能把你的欢乐建在我萧家的痛苦之上呀,你和我换个位置,假如现在你是我,我是你,我动你的坟地,挡你的风水,你作何感想呀?”
“那没办法,萧老柴,你萧家是死﹑是活﹑是快乐﹑是痛苦,这我管不了,今天这个坟我是挖定了扩定了,亭子也是建定了,闪电巨雷打不动,子弹射来不让,我胡屠夫在华玉村横了痞了,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呢,不瞒你萧老柴说,你就是把古丰派出所的所长喊来我也一如既往,这个社会拼到底就是拼钱拼关系,古丰镇上哪个大佬小佬我不认得呀!”;
“嗨,嗨,胡老板,你先把人放下,时间久了,要出人命的,你自己这么举着也很累的”
林轩上前拍了拍胡屠夫的肩膀。
“不行,除非他点头,我才能放人,不瞒你林小主任说,我举个猪也能撑四五个小时,猪都重呀,一百几十斤,二百多的都有,他个萧柴干子顶多一百,我举他就象举一根火柴棒,我就是举一天一夜都没有事!”
“咳咳,萧老柴,你家那个坟墓里葬着的是你什么人呀?”
呜—
呜——
提到死去的人,就象触到萧老柴的心痛,一个男子汉居然哭起来
“他—他—他是我的亲娘呀,我妈辛辛苦苦一辈子,哪想到到死了还不得安静呀!”
“呀,是你妈,你妈什么时候去世的呀?”
“前两年,是得肝炎走的,家里没钱看,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被折磨走了,呜呜—”
唉—
林轩听了叹了一口长气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是在他九岁那年,他在华玉河钓鱼,由于长时间没鱼上勾,他的倔脾气上来了,不钓到鱼就不回家吃饭,后来居然在黄昏时饿晕了。这时萧老柴的妈妈可怜他给端过了一碗大白米饭,饥肠辘辘的林轩风卷残云一口气吃了个碗底朝天,末了还跟萧老柴的妈妈又要了一碗,现在想起来,那个甜甜的饭香好象还留在齿颊间。
多好的人呀,就这么说没就没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呀,如果不报,配做新新人类吗?
林轩望着萧老柴母亲的坟墓悲哀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