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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天都城外

对于一个自以为长得漂亮的女孩子来说,如果一个男孩见了自己就落跑,除了是在委婉表达讨厌你这一个意思之外,就是要表达不要来烦我这个想法了。如果对一个在别人眼里也是漂亮的没天理的女孩子,被一个男孩唯恐避之不及,这就是个不可饶恕的罪过了,或许可以说是罪不可恕。

霜慈郡主就是美丽的没天理的女孩子,而她眼里罪不可恕的男孩,就是那个“小白脸”。

李霜慈,李成继唯一的女儿,燕王爷膝下唯一的郡主。他上面只有三个哥哥,而她是唯一的女孩。李成继戎马一生,三个儿子也是人中之龙,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真真是掌上明珠般的看待,平时打不得骂不得,三个哥哥宠着,母亲姨娘惯着,于是也就养成了一个大小姐脾气。她看中的东西,少有得不到的,她想要找的人,还没有不敢乖乖听话过来的。

但是,她终于见到一个敢不听话的人。李大郡主坐在王府东苑门口的台阶上,马鞭一甩一甩的,眼睛却往西苑瞅着,全没注意到马鞭带起的雪花已经扫到了她的靴子上。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东北的天气已经寒冷无比,加上昨夜的一场大雪,整个王府都笼罩在这一片银装素裹之中。李霜慈生在这片土地上,对于冬天实在是再熟悉不过,所以也就不担心所谓的寒冷了。

“郡主殿下?”周默刚刚走过罩楼,就看见一个女子穿着鲜艳的胡服,蹬着鲜红马靴,坐在西苑门口,走近一看,果然是李霜慈。

“守言哥哥,”李霜慈赶紧站了起来。周默和李靖宸走的非常近,而且他还是燕王府的重要幕僚,时常出入燕王府,而李霜慈也最喜欢疼爱自己的三哥,因为三哥最宠着自己。久而久之,她也对周默亲近了许多,没人的时候,也常常以兄长相称。周默见多识广,风采卓然,也是广大少女心中的男神形象。李霜慈虽然颇为顽劣,但是对于这个风流潇洒的哥哥也是十分的敬佩。

“天气挺冷的,郡主这是要出去吗?”

“不是的。”李霜慈可不敢在他面前摆出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守言哥哥,你见到杨议郎了吗”

“哦,你说杨议郎啊。呵呵,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作为一个资深八卦迷,自从上次见到李霜慈“追杀”杨浩然的戏码之后,开始收集两人的各种八卦。据说一向嚣张跋扈的小郡主为了讨好燕王,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在一天之内毁掉了三张琴、两副棋,五本书和不计其数的宣纸后,她终于发现自己最擅长的竟然是“作诗”,于是她决定将作诗当成自己的第一爱好,并笔耕不辍,短短数天就让王府众人甘拜下风,而周默就曾有幸听李靖宸对自己夸道:“虽然我觉得以前的妹子确实顽劣的紧,但是听到她做的诗以后,我觉得还是让她顽劣下去比较好,否则传出去实在有损我王府颜面。”这种事情一直持续到杨浩然荣升燕王府议郎并住进王府为止。李大才女听说杨议郎是本届翠微亭文会的文魁,于是果断抛下自己“才女”的架子,折节下交,要让他成为自己新的仰慕者。怎奈结果事与愿违,杨浩然自然不清楚这位才女有多大本事,更何况诗作都不是自己所做的,很多都在抄袭自己背诵过得诗词,也幸好这个世界和已知的历史不再一个时空,让他能够抄袭的心安理得,但是自己终究不是一个词臣,要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把握自己的命运,终归不能靠那些个东西。于是东躲西餐终究不愿意比试。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抄袭了一首诗作,一鼓作气让李大才女知难而退,而李大才女听过之后,自然是知道自己班门弄斧了,也就不再提挑战的事情了。杨浩然本来以为她从此不会再纠缠自己,但是李才女痛定思痛之后,终于决定哪里跌倒便从那里爬起来,要拜杨浩然为师,可把杨浩然吓得不轻,于是乎,两人之间的追逐战又开始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他教我写诗。”李霜慈低着头,似乎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丢面子。

“呵呵,我说郡主啊。杨议郎毕竟是个官员,他还是要帮着王爷出谋划策,处理公务的,你怎么能将他当做西席先生呢?”李霜慈长得娇俏玲珑,比周默要小两岁,和她接触久了,也就习惯了将她当做自己妹子照顾。

“我知道,我可没有耽误他工作啊,否则父王肯定要收拾我的。”她眼神一亮“守言哥哥,你肯定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我可听我三哥说了,说你和杨议郎关系很好的。守言哥哥,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告诉我他去哪里了?”李霜慈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无敌撒手锏—撒娇,她拉着周默的手,左右摇摆起来,让周默很是尴尬,忙不迭的想把手抽出来。“停,停,我说郡主,男女授受不亲啊。”

“我不管,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拉着你不松手,反正我父王一会就过来,然后我就..”李霜慈狡猾的看着周默,那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

周默很想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天都城的建设格局还是很有所讲究的。

整座城市以钟鼓楼为中心,四四方方,坐北朝南。钟鼓楼前的中央大街将整座天都城分成了南北两个部分,中央大街以北,是整个辽州的行政重地了,以白虎大街为界,分成东西两区,东区以刺史府、太守府为尊,刺史府左右是按擦司和按擦司等刑狱诉讼机构,太守府左右是布政司、铨选司等行政机构,其后还有天都城的府衙等一干管理府衙,可以说,这里就是整个辽州的行政中枢。白虎大街的西区,主要是各级将领、参将的府衙所在,粮仓和油库也在这个地区,也主要是为了更好的提供军粮和后勤辎重。简单来说,北城是辽州的政治军事中心。

和北城不同,南城主要是生活区,靠着朱雀大街将南城也分作东西两区,东区以商业为主,西区以居住为主,两区又分为若干坊和市,坊是居住区,市是交易区,格局井然,有秩有序。东区还是燕王府的所在地,背靠着烟波湖和虎林山,远眺狮虎楼。到了冬天,由活水汇集的烟波胡升腾起薄薄的雾气,一眼望去是如仙境。城墙修到这里,只能依靠虎林山作为屏障,这也算整个天都城的一座地理险要了。

昨天夜里,一场大雪终于还是侵袭了这座城市。早晨,天空依然不见太阳的影子,开城门的时间到了,随着城门令的一声“开城门喽!”的口令,这座城市开始活了起来。卖早点的、做生意的,上工的,还有闲逛的,小摊、独轮车、马车,还有时不时的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铠甲的士兵。衙役们已经开始通知保长统计灾民了,各店铺的老板们招呼着没睡醒的伙计赶紧清扫积雪,别影响了自家的生意。早点摊子肯定比昨天少了很多,也就显得各个摊子都是人满为患。天都寺的和尚们已经开始打扫门前的积雪,每当这个时候,乞丐们也汇集在天都寺的门口,和尚们如果有剩下的斋饭,自然也会予以施舍,但是没有的时候,也只能给他们一人成一碗白开水了。其实天都城是一个比较大的城市,更何况是枢纽城市,自然也有布艺局这样的慈善机构,如果这些乞丐们愿意,完全可以再那里领取一份简单的工作和几个铜板,当然还有伙食。可是就像现代社会一样,即使有社会收留机构,也没有几个乞丐真心去哪里,毕竟,有时候乞丐也是一种职业,你看到的只是他们穿工装的样子,或许他们的手里还用着爱疯呢,而你只不过用的是一块诺基亚。

城市,终归是人类社会的产物,只适合人类居住。

杨浩然早早的就起床了,他知道古代的冬天肯定比自己以前所处时代的冬天冷的不是一星半点,却也出于对自己身体的自信,也就没有备下冬装,只有沈雪为他准备的一身棉袄。但是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抗风雪能力,昨日的一场大雪,他在自己屋里冻得盖了三床被子,点了三个火盆,好在这里用的火炕,烧的是火墙,而且不用自己去处理。他现在是王府的红人,一应日常物事都有定量和定额,比如说煤炭和仆人,他们的月例也不用自己操心,就连沈家送他的书童沈书,都有王府额外的月例。但即使这样,也把他这位长在温室中的花朵冻得不轻,看见沈书在自己屋里冻得打哆嗦,他就让沈书和自己一个房间睡,只不过杨浩然心里担心着明天降温,自己只有一身棉袄,这个冬天也太难熬了点吧。直到快要睡着时,李靖宸托人送来了一副狐狸的皮裘,才让我们的优秀穿越人士没有冻伤在另一个时空里。

走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杨浩然感慨不已。仅仅在两三个月前,自己还冻昏在了野外,幸亏有沈雪的救助,自己才转危为安。现在不但成了王府的议郎,还能大大咧咧的走在这座城市的繁华里,吃着著名的杨三姐馄饨,看着飘香院门口的****在不停的招揽着客人。自己却完全适应了这种生活,好像前世的那些电脑汽车只不过是一场美丽的梦境,而现在的生活才是自己本来的日子。终于,还是习惯打败了记忆。

“子明哥哥,想什么呢?”一袭靓丽的身影翩然而至,影子的主人穿着新制的袄裙,头发用两条绿色的丝带挽成两个发髻,还有两缕秀发随着两鬓垂下,水烟色的上衣点缀着淡蓝色的花朵。抬头一看,鹅蛋似的面庞上还铺着淡淡的腮红,明亮的眼睛里含着默默地情谊,却不是沈雪又是谁来。

“没有想什么,只不过想到要是没有妹子,哥哥我已经冻死街头,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杨浩然这么一号人物了。继而有点庆幸,呵呵。说来,也该谢谢妹子才是。”

“要是没有你子明哥哥,辽州也就被胡蛮子搅得天翻地覆了,这叫一饮一啄,皆是天定。”沈雪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随着自己父母的特意宣传,终于在舆论中确定两人的关系,这也是沈雪能够轻易的从家里出来和他见面的原因。

“呵呵,这也不然,我也是误打误撞的啊。”杨浩然苦笑不已,这可真是实话,之前的自己,什么时候接触过战争啊。

“人家都说大运需要自己撞,这撞大运也是一个本事啊。”沈雪打趣道。

“哈哈,如果说果真如此,那么我最大的运气,就是遇到了妹子你了。”杨浩然大笑说道,只不过说完才觉得略显尴尬,这和对心爱的女孩子表白有什么差别。

沈雪听了立刻就红了脸,之前两人虽然情愫暗生,也只不过是靠着诗词的遮掩,尚能算是一块遮羞布。而现在,她确确实实听到了一句类似于表白的话,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呃,我该说什么呢?

“妹子,谢谢你。”她还没回过神来,一双温暖厚实的大手轻轻的牵起了她的手指。她反射似得一抽,却想到这大手的主人是谁,一时愣住,而在这瞬间,她的芊芊玉手就彻底陷落在了对方手中,连带着心都融化在了里面。

“妈蛋,老子怎么说也是穿越来的新世界五好青年,不就是表个白吗,六七岁小孩都会得事情,我怕个甚。”杨浩然不断的做着心理建设。前世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行政领导,逢场作戏确是很多次,但是作为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那种逢场作戏实在是为了工作而为,真真正正的牵着一个自己喜爱的女孩子,沈雪是第一个,当然,要排除杨浩然暗恋过大学校花,因为在梦里,杨浩然不但牵过她的手,还吻过她的额头。

“呃,我们是不是要回避一下比较好。”每当有少儿不宜的情节出现的时候,终会出现一个大灯泡,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即使你开着主角光环。

灯泡有两位,一个姓周名默字守言,一个叫李霜慈,封号天都郡主。

出了天都城的南门,从烟波湖流出的湖水顺着虎林山的边缘流进出来,在北平郡东南部汇入辽河,最终流入大海。河水的两岸,一侧是虎林山,一侧是植满柳树的堤岸,堤岸上除了人工修理的痕迹,就是青草织就的地面。大雪覆盖下,整个堤坝都披着白色,但是河水还在流淌。旁边的田地里,耕牛的哞声和鞭子的抽打声,以及时不时的传来孩子的嬉笑。几户屋舍点缀在苍茫之中,小桥在望,行人零零散散的踩在泥泞的小路上,带起来的出了湿滑的地面,还有腥腥的泥土味。

杨浩然走在前面,他特地为了这次出行准备了一双靴子,后面的沈雪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唯恐踩到泥土里沾湿了绣鞋,躲躲闪闪的,还是被沾到一些,就更加小心一些,她的手还被杨浩然牵着,也就不敢走的太慢。周默和李霜慈两人都是穿着靴子的,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沾染上泥巴,是以走的特别随意,只有李霜慈差点滑倒,幸亏周默眼疾手快搀住了她,才没有让她满身泥水的回去。因为如此,连带着杨浩然躲她自己出来约会的行为一起埋怨道“我说杨议郎,你说你没什么事情呆在屋里读书不好吗,非要出来搞什么踏青,你当真是闲的无聊啊。要不我向父王建议一下让你多分担点王府的事情得了?”

“呵呵,我说郡主啊,你这可冤枉我了。其实我这也是在为王府工作啊,只不过顺便出游而已。正所谓为人方便,为己方便,正是此理。”

“呦,呦,呦,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是为王府做了什么贡献。”李霜慈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挤兑杨浩然的机会,因为在她眼里,这个家伙就是一个骗子。主要行骗经历是:一是以公事为由推脱不教自己作诗,二是刚刚还骗了一个未婚少女的青睐。“你要是真的能说出来,我就替你在父王面前请赏。”

“郡主,大哥这次出来,别的地方不去偏偏来这荒郊野外,许真的是为王府着想呢?”沈雪微微一笑,对着李霜慈说道。

“鬼才相信呢。”李霜慈撇撇嘴,通过几句言语,她自然不会将沈雪和那种随便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她听说过沈雪和杨浩然的事情,对于沈雪自然抱着一种朋友的态度,但是这也不代表他认同沈雪的观点。

“看来沈姑娘猜出来了。”周默躲过一个水坑,带着习惯性的笑容看着这位杨浩然的红颜知己。

“如果我没猜错,周大哥和杨大哥来到这荒郊野外,是想看看大雪对农事的影响和辽河水流情况吧。”

“然也。”杨浩然轻拍一掌,微笑的看着沈雪。

“沈姑娘果然聪明,难怪子明兄魂牵梦绕呢”周默打趣道,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沈雪,确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聪慧的一面。“今早大雪一停,杨兄就找到我,提醒我要注意农事是否收到影响,毕竟如果大雪造成的灾害过大,粮食的价格必然上涨,哄抬物价的行为就会出现。而这直接的后果,就是影响到军粮的储备和百姓的生活。”周默继续说道“我作为王府参赞,这一点可是我的分内工作,还要多谢杨兄提醒呢。”

“呵呵,吃了你这么多次宴席,怎么也要帮点忙啊。”杨浩然狡黠的说道,“当然,这么一个好的日子,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然后做做诗,吃点野味,欣赏欣赏美景,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说白了,你还是出来玩的。”李霜慈对刚才沈雪能够猜出杨浩然和周默的目的有点惊讶,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一些的女孩有这么聪明,遽尔看了看杨浩然,见后者将沈雪秀发替她压到耳后,那亲昵的模样,为什么自己会感到酸涩呢。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好!”周默见杨浩然口占一绝,虽是写雪,却也在写春。而且构思精巧,不同于一般的感叹初春景色的诗作,却是从人们对春天的期待着手,实在称得上是一片难得的佳作。沈雪见杨浩然脱口而出的就是一篇上乘诗作,虽然在意料之中,却也兴奋的笑脸红扑扑的。

李霜慈自然也觉得此诗是难得的作品,但是出于私心作祟,她酸溜溜的说道:“也一般般吧。”

杨浩然自然不会理会她的挤兑。在他眼里,沈雪才是自己的恋人,李霜慈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有懂事的女孩子,被家里大人惯坏了,果然不是宜家宜室的人选。

“希律律!”

“啊”

正当周默想分说两句时,远处的传来一阵惊叫。四人循声望去,缺见一匹军马旁边,一个参将模样的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两人蜷缩在旁边的耕地里,看去像是这参将救起即将受到马匹攻击的小孩。四人赶紧往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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