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睡得极浅,不觉天色已经微微亮,我披了一件水绿色的织锦薄纱,弃了繁复的珠花流苏,三千烦恼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落梅簪绾起,淡上铅华。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稍稍收敛裙摆莲步轻移至棠梨宫主殿,却见得殿中贵妃塌上斜躺了一人,星目微闭,神情十分安逸。此刻他不是应在未央宫的么?罢了,大约是太累了,竟然没有盖被子,念在他曾那么维护我的份儿上,我“顺手”,真的只是“顺手”,携了一件毛毯,轻步移至他跟前,微微弯下腰身,将毛毯搭在了他身上。谁料他也睡得这样浅,竟瞪大了双眼,那眼神竟是直勾勾地朝着我胸前的风光!我立即起身,捂住了胸口,后退了几步,算是安全距离。嘴里轻轻嘀咕了一句,“无赖!”
他坐起来,将深黑鎏金的龙袍整理了一下,打量着我的着装,眼神柔和,泛着笑意,“今日这样素雅,甚好!”
我向他福身行礼,动作做得并不标准,又自行起身,言语寡淡,“陛下不好好在未央宫待着,来我宫里作甚?!”
他站起来,渐渐靠近我,我连连后退,不想殿中石板太滑,我险些跌倒,他反应也是迅速,立即环了我的腰身,膨起的腹肚抵在他腰间,他低头看着我,脉脉含情,“昨日寡人去未央宫是为了见你!谁知你竟跑掉了!”
我眼神躲闪,并不敢迎上他的目光,欲言又止,“那...霍婕妤...”霍成君怎么样了,你本应该在未央宫的,怎能弃她而到我宫里来?
“寡人是见霍婕妤睡熟了才出来的,她并不知道。”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听到他这番话,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我与霍成君方才和好,如果她知道昨夜刘询不是去找她,我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只是我与刘询这样的姿势有些尴尬,我攘手欲推开他,他竟是不让,有些恼怒,“你总是要推开寡人!”
见我不语,他一只手抚上我鬓角散落的发丝,眉目含情,“别动,这样待一会儿就好。”于是他将我抱紧,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髓里一般,一时间竟失了魂,空气凝结,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我心中有一丝不忍,终究没有再推开他,就任由他这样抱着。
“陛下,该早朝了!”窗外,第一抹朝阳升起,殿外,陶颉轻轻叩门,催促。
终于他依依不舍地将我松开,我背过身,再也不看他......我怕我会心软,我与他本就不该有交集......
暑气正盛,午时,廊外可听得灿若银铃的轻笑,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是甘霖宫张经娥来访。
还不等我宫里人通报,她已进入大殿,真的是一点儿也没把自个儿当外人。“嫔妾拜见棠梨夫人!”她的眼底始终带着笑意。
我略显客套,将她扶起,找了一处软塌坐下,“张经娥来此可有要事?”
“呵呵呵”,她又是一阵轻笑,“本宫有几句体己话要与棠梨夫人说,你们都下去吧!”她摒退了左右。她细呷了一口解暑花茶,神情享受。
待左右退尽,我开门见山:“张经娥不会是来我宫里品茶的吧?”(PS:我并不承认自己是棠梨夫人,所以皆是自称“我”而非“本宫”。)
“棠梨夫人是聪明人,嫔妾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终于收起了眼底的笑意,“棠梨夫人可还记得谭容华小产一事?”
我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谭容华小产,大理寺始终未能找出真凶,可陛下心里已经把罪名强加给了霍婕妤。”她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
“此事诈一看霍婕妤确实嫌疑最大,只是疑点太多:许后的婢女栩晴一口咬定是许后所为,如此容易就招供定有隐情,这是其一;朝中急于废立皇后的声音来的蹊跷,显然是有人刻意诱导陛下怀疑霍氏,这是其二;还有最后一点,既然婢女栩晴已经招供为何又急于畏罪自裁?!”她把玩着茶盏,继续道,“此事最大的获益人决不是霍成君,相反,她和谭容华一样都是受害者,放眼整个后宫,那个时候有能力做到这一切而又不会为陛下所怀疑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