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风口浪尖,自然饱受非议。
输掉论道之人,豁然开朗者,有之;若有所思者,有之;垂头丧气者,有之。
至于气急败坏者,大有人在。
因为在他们看来,不但输了灵石,更重要的是丢了面子。
杨钧涛就是其中之一。
药斋的执事,都是些停留在筑基中期许久的修士,他们掌握着观中下层各项事物的管理权。
他们自知天赋资质有限,突破无望,所以才来操持一些俗事,掌握一些实权,让自己的生活更为舒适富足。
杨钧涛是天火坛的甲等执事,掌管天火坛弟子的灵石调用分配,实权极大。
当然,他如果不跟天火坛的二长老黄梁沾亲带故,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来。
在天火坛,除了奕阳,黄粱算是二号人物了,同时他也是奕阳的心腹,有了黄粱这个强大的依仗给自己撑腰,杨钧涛平日里吆五喝六,横行霸道,只要不碰到硬茬,是个软柿子都得被他捏上两下。
这天,他领着几个观内弟子去正殿交办差事,一路上耳中听到的都是极尽奉承谄媚之词,很是受用,心情大好。
可是走着走着,他就看到不远处挂着个破布,上面写着“不服来辩”。
他又仔细瞧了瞧,没看错,就是有点刺眼睛。
“哟,口气不小呀。”
他率先走了过去,后面几名弟子赶紧跟上。
“这小子是谁?”
目光穿过人群,杨钧涛看到椅子上悠悠然的陆浩,于是开口问道。
马上有人回答:“这人名叫陆阳,在这儿已经两三天了,据说是百炼坛的弟子。”
百炼坛正是药斋四坛之一,由孟东旭掌管,总体实力在天火坛之下,但是要强于云敏的灵木坛还有王怀远的紫炎坛的,陆浩让孟瑶为自己找了一个新的身份,正是百炼坛的弟子。
杨钧涛皱眉,训斥道:“孟东旭真是瞎胡闹,也不管管手下的这帮弟子,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这话可没人敢接,这药斋里好像还没人敢如此这般训斥孟长老的。
要说为数不多有资格的,比如掌教大人或者太上长老,当然也不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说这些话。
但杨钧涛就敢这么说,理由很简单,孟东旭也不在旁边,自然听不到这话,那还怕个啥?
看着身后弟子三缄其口,杨钧涛很满意,心中更是飘飘然,连孟东旭都踩了一脚,这感觉真是要上天了。
正得意间,只见前面的那名弟子已经败下阵来,人群之中一片哗然。
这个叫陆浩的毛头小子居然真的赢了。
杨钧涛方才忙着得意,还真没心思去听两人论道内容。
杨钧涛冷哼一声说道:“这是哪来的废物草包,论道竟然连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兔崽子都有所不如,药斋的脸真是让他丢尽了!”
后面弟子马上附和:“可不是嘛,这样的修为,还敢如此张狂,是应该好好教训教训。”
另一名弟子不甘落后,道:“黄大哥,您学富五车,博学多才,对丹道的理解,高深莫测,我等都是自叹弗如,所以您理应上去给他点颜色看看,别让他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杨钧涛微微颔首,这话中听,瞥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名弟子,心想下月多给你配发几块灵石。
杨钧涛自信满满,一个山里来的毛头小子能有多大能耐,这软柿子错过不捏可就真的可惜了。
于是他施施然地走到人前,身后弟子马上追捧,齐齐道:“黄大哥,有担当!”
杨钧涛随手往竹筐里投去一株灵药,众人定眼一看,是三品灵药阴果荷。
这东西别人梦寐以求,对他来说却是不值一提,自己管的就是这些玩意,手里还不多得是。
“丹道的事儿,我来跟你说道说道。”杨钧涛风轻云淡地说道
围观修者之中汇聚了四观之人,除了天火坛以外,百炼坛,灵木坛,紫炎坛的弟子也在其中。
杨钧涛方一登场,立马就有人认出了他,顿时人群之中出现了一阵嗤笑,隐隐还夹杂了几句其他观弟子的奚落。
“这老家伙平时不都在天火坛里作威作福么,今儿怎么得闲出来丢人现眼了?”
“谁说不是,就他那点微末的丹道修为,我赌他答不过三个回合。”
“那你也太高看他了,我赌他第二句就哑口无言。”
其他坛的弟子在灵石分配上不受他的制衡,所以说起损人的话来也是百无禁忌。
杨钧涛登时大怒,回头望去,大家却不约而同地闭嘴不言,让他实在找不到声音的源头。
转过头来,他只能把所有的怒气转嫁到了面前的这个少年身上。
少年头也不抬,说道:“青果木和三黄叶加热多久后,进行开辟融合之路的时机为最佳?”
杨钧涛忍不住摸了摸脑袋,青果木他知道,但是三黄叶是啥?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少年见对方不答,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杨钧涛还是没说话,因为还是没听懂。
少年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到一脸茫然的杨钧涛,又低头看了看杨钧涛刚刚扔进篮子的三品灵药阴果荷,更加茫然地问了一句。
“老大爷,您是来送药的么?”
方才少年说的那段话,杨钧涛没听懂,但是这句话,他听得真真切切,懂得明明白白。
不但他听懂了,周围的人也听懂了,阵阵嘲弄揶揄的笑声似乎就是最好的证明。
天火坛的弟子想笑却不敢笑,张治捂嘴轻笑,至于其他坛的弟子,好吧,他们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杨钧涛觉得自己的黑脸上热辣滚烫,上方印有‘不服来辩’的破布在风中呼呼作响,像一记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一般,而且是自己主动把脸凑过去让人打的,但是他现在只能咬着牙,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
陆浩转过头,无辜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大哥,你是不知道,那老东西最不是东西。”
张治看着杨钧涛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自相矛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