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看看枕边，起身去客厅和客房看了一眼，确定晚上方兴没有回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那天赵静在车里和方兴闹了一次，拔了车钥匙后，方兴就有好几次夜不归宿了。赵静早上9：00在Jupiter公司还有一个会。她吃了两片面包喝了一杯牛奶就出门了。Jupiter公司办公楼在西边，赵静决定打车去。一是早上从东边王西边去，路上实在太堵，踩刹车踩得赵静脚都要抽筋了；二是Jupiter办公楼那儿特别难停车，外部车辆进不去地下停车场，只能停在路边的车位上。超过9:00点到那儿就一定没车位了，即使到的早，有车位，可是路边停车对赵静来讲是实在是一种挑战。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赵静很难停车入位。每次路边停车都弄得赵静一头大汗。第三是，赵静这些天心绪不宁的，她自己也担心开车出交通事故。有这三条，还是打车比较好吧。
赵静准时来到秦天办公室。会计师、财务顾问和黄潇他们都已经到了。会计师小钱正在说话：“这个说不准。估计今年的利润在0到3000万之间吧。”赵静一听就来气，这叫什么话！0—3000万，这哪里是个专业判断，太离谱了！虽然来气，但赵静并没有说话。因为这不是律师的事情。律师和会计师都是中介机构，彼此独立的专业机构，在一个项目中都代表同一个客户，就是合作的关系。她要说了，手就伸得太长了，必然得罪会计师，以后还怎么合作呢？这次项目Jupiter公司没有用林普生他们，换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赵静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会计师是什么来头，所以最好是不要乱说话。黄潇听小钱这么说也急了：“小钱，你这么说不跟没说一样吗？让我们怎么决策？现在就是要听听你们的专业判断。”“对方没提供足够的资料，让我们没法判断啊。要是他们之前介绍的都有材料、原始凭证支持，那利润就能到3000万；但现在提供的材料不能支持这个数据，所以我说是0—3000万嘛。”小钱解释到。“那你还缺什么资料，管他们要啊？”“我们现场的人要过好多次了，对方现场的人答应了，但就是没给我们。”“那你怎么不早一点反馈这个情况！？你把对方还没有提供的文件列个清单给我，我去找Christine。今天晚上就把清单给我。”黄潇强调到。“赵律师，法律方面怎么样？”黄潇接下来开始问法律方面的情况。“法律尽职调查进行的还算顺利，对方已经提供了大部分材料，我们明天应该能出个尽职调查报告初稿。”“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题了吗？”黄潇追问。“就是上次提到的许可证的事情。我们觉得他们这个业务还是需要网络视听许可证的。但他们坚持说这个业务模式不需要。我们还要和他们的法务和律师再讨论一下。我们提议，让他们安排一个和相关政府主管部门的访谈。这是个合规性问题，监管机构和市场一定会非常关注的。黄总，您再跟他们提一下吧。”“好！”黄潇做事也干脆利索，赵静挺欣赏他的。“按照时间表，是不是下周五讨论收购协议了？收购协议是你们在起草的吗，赵律师？”“不是。是对方律师在起草。上次开会他们坚持。他们邀请咱们队这个项目投标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个出售协议的草稿，说明了中标者要基于那个文本谈判。下周开会之前我们会根据法律尽职调查的情况并综合会计师和公司这边的意见，统一反馈给对方一个收购协议的修改文本。”“秦总，现在的时间安排是这样的，备忘录是3月5日签的，咱们3月7日做了公告；给了咱们两个月的独家谈判权，最多可以延长到3个月。交易所那边股票停牌也最多停3个月。我们想1个月尽职调查能有个初步结果，咱们可以有个判断交易是否要继续。然后在开始协议谈判。您看这样安排行吗？”黄潇向秦总汇报着。“尽职调查要做细一些，特别是利润那一块了。刚才会计师那个说法肯定不行。除了会计师去审计，咱们自己的财务人员去现场看了吗？”“已经派了。咱们财务部的人和会计师这几天都在whiteboard公司现场呢。”黄潇赶紧说。“另外，跟Tony说一声，请他尽快安排我和Whiteboard的核心管理层见面。不见管理层怎么决定收不收购这个公司。”秦天吩咐到。“他们核心管理团队大概几个人？你都见过了吗？”“我了解了一下，核心人员大概是八个人，总经理和三个副总，再加上四个大区经理。除了一个大区经理，其他七个人我都见到了，但是没有细谈。”“嗯，那让Tony先安排我见总经理吧。剩下的几个人我另外找机会见。”“好的，我马上和Tony联系。”
“赵律师，你能留一下吗？我还有些问题要请教。”赵静正要跟着黄潇他们一起离开，秦天忽然说道。“哦，没问题。只是请教不敢当了。”赵静冲走到了门口的黄潇他们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赵律师，我问个私事。我儿子对法律特别感兴趣，说以后想当律师。隔行如隔山。我对律师行业也不了解，所以想听听您这个专业人员的意见。”“愿意做律师，好啊！您儿子多大了？”“马上高二了。”“那您打算让他在国内读大学呢，还是出国读？”“他自己想去美国，他妈有些不舍得。”“哦，美国的法律教育体系很不一样。美国大学本科是没有法律专业的，他们的法律教育是研究生教育。只有已经有了本科学历的人才可以去考法学院，再读三年，拿个法律学位。他们叫JD，咱们翻译成法律博士，不太准确，和咱们的博士不是一个概念。”“这个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对，美国这一点很特别。和英国也不一样。英国的法律是有本科的，读3年，但是出来之后要在律师事务所当两年的实习生（Intern）再通过律师资格考试才能成为律师。香港和英国的体制基本一样。”“那要是去美国读法律的话，本科有什么要求吗？”“没有。您看那些美国律师，他们本科读什么的都有，读历史的、文学的，也有读理工科的。当然，美国法学院还有一种是针对外国人的学习计划，比如你儿子在中国读大学本科，读了法律专业，毕业后可以申请美国法学院的LLM，翻译成法学硕士，只需要读一年，读完了也可以参加美国的律师资格考试，通过后也可以成为美国律师。这个要比去多那个三年的JD容易不少，学费也只用一年的，成本低很多，所以挺多中国学生去读的。我们那儿就有不少在国内读了法律本科，去美国读一个LLM的律师。”“读这个LLM就是本科可以在国内读？”“对，要在国内大学本科学法律，取得法学的学士学位。”赵静对于这个话题还是有很多话可说的，“其实在国内上个好的大学的法学院，再去美国深造一年，涨涨见识，未来可以选择是留在美国、去香港或者回中国工作，挺好的一条路。您儿子要是有兴趣，我可以介绍我们那儿年轻的律师们跟他聊一聊，年轻人之间聊的会更投缘，你儿子可以获得他感兴趣的更多信息。”“好啊，我回去问一问他。需要的话，就要再麻烦赵大律师了。”“举手之劳，您甭客气。而且我们也欢迎像您儿子这样的优秀青年投身于律师行业啊！男孩子愿意做律师的话，前景还是很被看好的。”“赵律师有孩子了吗？”本来眉飞色舞的赵静停顿了一下，看着秦天，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这么私人的问题我不该问的，尤其是对女士。”秦天赶紧道歉。“没事。”赵静轻轻地说，“我也该走了。您儿子要是对律师职业有什么问题，我可以跟他聊聊。”“谢谢了。又耽误了大律师这么长时间，真不好意思。”秦天送赵静出了办公室。
赵静走出了Jupiter公司的办公楼。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赵静站在暖暖的阳光中做了几个深呼吸。她真的需要更多的氧气！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窒息了。赵静现在简直热爱和客户没完没了地开会了，至少开会的这几个小时她有人陪着，她的思想精力被占据了，她没法去想她自己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