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砍人事件算暂时平息，终于耳根也清静了几年，妈妈这回有什么事也不敢轻易去搬旧兵了，其实内部纷争要是能够平心静气的解决，为什么总是想着找外人来评理呢，他们知道个啥，能解决个啥，只会添乱。后来我爸知道了这事，电话里把我妈一顿骂，说我妈不是压事儿的人，成天就知道给孩子惹祸，还跟老公说再有事找他，把老公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跟我爸告状说我啥事都向着我妈，我爸反过来又给我一顿骂，看着老公委曲的象个受气小媳妇一样，我也就把离婚的念头压了下去，必竟也知道自己妈有错在先。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儿子四岁了，总是闹毛病，家里一旦有点闲钱，他就开始感冒发烧，不把钱花了他就不好，我那时候挣的不少，但总是送给医院的多，老公每月工资也已经涨到六百多，我每月也能挣两千多，按当时物价来说两人挣的已经不少了，但是仍然不够花销，两个月必保的三趟医院的跑，一次都得点滴六七天，每针都得一两百元，所以我俩挣这点钱真都不够给医院的，每逢严重点的就得来次省城医院，去了一趟没打针没吃药儿子竟又奇迹般的好了，这一年年下来把我们两口子弄得两手空空，精神疲惫的。时不时还得借我妈的钱维持度日，可是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子我们谁也没有一句怨言，这就是我们当了爸妈后感悟出的，这种感情叫心甘情愿。看着熟睡中的儿子我也常常想，自己对儿子这么无私的爱难道不是所有当母亲都应该这样的吗，为什么就有象婆婆那样自私的妈呢，为了能够独自霸占住房竟然耍出那么多的计谋来趋赶自已的儿子，难道他不曾象我这样的爱自己的儿子吗，难道这个儿子是领养的吗，想不通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原以为自从当了妈妈以来我就能体会当妈的不容易从而理解当婆婆驱逐我们时的想法，可是当妈的时间越长越是不能理解她那种自私的心态，算了，两个大姑姐加一个妈，那哪里是一个婆婆啊，是仨，是仨啊。当时我就发誓，日后儿子长大了，不管他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我都无条件的对她好，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我不想象婆婆一样一直惧怕着儿媳妇的到来，她是个每天都在强化自己意识的人，想着儿子只要娶了媳妇就不会孝顺自己了，我真想问问她，你是不是有病，那种被害妄想症，凭的是什么就这么断定儿子有了媳妇就一定会虐待你呢，是你一直都在做亏心事吗，要不为什么一个没见过面的人你就会下那样的定义呢，就开始防范着，戒备着，我跟你说你的武断伤害的不只是你的儿媳妇，还有你的亲儿子，求你下一世好好活，做个好人吧，或者来世你也做一做恶婆婆的儿媳妇，让你体会一下你曾经给过别人的伤害。
我小时候就知道做梦穿红衣服对于我来说很不吉利，可是某一段时间起，我就每晚做梦去买衣服，都是红色的，一件一件的凑，很奇怪的感觉，然后就偷偷观察妈的动向，在我心里最担心就是她，那么瘦，身体一直很弱，晚上也会到妈的床边悄悄用手指去探妈的鼻息，有几次都把她弄醒了，我就说玩呢，其实我是害怕，害怕梦里衣服凑齐那天，所以很少失眠的我有几夜实在是睡不着了，想象着如果是妈咋办，妈要是真没了，我得有多少勇气看着妈被推进火化炉，不敢往下想了，光是想到这眼泪都止不住了。后来终于有一天，梦里把衣服买齐备了，我还把它们一件件穿上了，看样式还真是前几次梦里分次买回来的，能不奇怪吗，似乎真有那样一个梦空间存在，要不为什么我曾在梦里买过的东西它们都完好无损的储存在那里呢，我对着镜子照着穿了全套红衣服的自己，低下头看看连鞋都没落下呢。醒来一天都没精神，那种没处可发泄的情绪，晚上下了班终于没忍住跟妈说了，妈也说最近做梦总是看见爸在盖房子，她也要去帮忙，爸没让。妈说做完这样的梦她也挺范咯应的，我和妈虽然都不喜欢爸，但是说实在话心里仍然是很惦心的，尤其是我结婚后我感觉我爸老了，没事就给我打电话问问最近情况，我呢，也是从结婚后开始担心他自己在老家生活是不是如意，孩子两岁多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特意去看他，我从厨房到卧室一样一样的看着，似乎是有人照顾着，不管是谁我都挺感谢的，衣服都叠的很规矩，锅碗也都刷的干净的，我知道我爸啥样，要是一个人生活肯定就是一团乱的，爸说还是以前电话里跟我提过的那个女人，是我一个远房老姑吧给介绍的，他们真打算办证了的，那时是我跟爸说的，要能过就在一块过吧，别扯什么证了，都那么大岁数了，你也没有房没车的，能互相照顾就行了，别到时候给我留下麻烦，这话还真让我说着了。那次去我没看着那女人，就问爸咋没看着她人呢，我爸笑了，听说我老姑娘厉害她不敢见你，我乐了，我吃人啊，有啥见不得人的地方吗？那次去我们只呆了几天，儿子就吵着要回家不呆了，我们就回来了，爸那个舍不得啊，全都显在他脸上了，眼神成天留在儿子身上，这是隔辈人格外亲吧，这个时候可是看不出爸是那个成天收拾我的英雄了呢，有一次为了打我都撵到正街上去了，他跑不过我，我就在街上冲他做鬼脸儿气他，现在想想一对比好一阵心酸，人啊，终究敌不过一个老字。
这个梦一直让我惴惴不安，那天正在商场卖货，接到爸的电话，一股不好的预感，爸说，老姑娘啊，我最近感冒了，咳嗽半个月也不见好，我就去中医院拍了个CT，你李叔是那的院长，他说爸可能是肺癌，我一听眼前感觉一黑，立马蹲在地上了，完了，这梦是应验到我爸身上了，完全懵了，我说，爸你别害怕，别着急，我一会就去你那，咱们再上别的地方看看啊，我挂了电话，把摊床一盖就往家跑，东西邻居都被我吓了一跳，每次我早走都会跟她们说一声的。到了家跟妈说我要去看我爸，你得自己在家了，我会打电话让我姑来照顾你一下，因为我实在是顾不上妈自己在家行不行了，我们三口人急匆匆去车站往爸那赶。其实我自从做了那个梦后基本上确定了爸误诊的可能性，不是我有多么迷信，只是这种事经历过，验证过后你就不得不服自己有这个预知能力。见到爸后我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眼泪先流出来的，感觉到不知多久以后这个人就要永远离开你了，心就开始莫名的疼起来。后来日子是比较难熬的了，先是去肿瘤医院经过确认，不光是中央型肺癌还已经淋巴纵隔转移，就是说癌细胞全身都是了，属于晚期了，放化疗已经没有必要了，我们开始各地淘偏方，找老中医，找抗癌新药，找山里核桃皮，最后什么试过了，我也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爸这边亲属又帮着凑了些钱，老姑夫每天都来帮爸熬中药，陪爸聊天，老姑最可笑，每天都拿一个香蕉，一小串葡萄或者一罐八宝粥来给爸，就好象拿多了我会给我儿子吃了似的，而且最过分的是每天都会看着我把钱都花到哪了，是不是没给我爸用到治病上，拜托，那是我亲爸，我要是想不管或者不治他，我干嘛费劲把他从老家拉回来，让他自生自灭好了，你觉得你是亲妹子，你对他好，你把他接到你家去侍候啊，你以为守着个病人是个好玩的事啊，那得成天成宿的有人看护着，我爸去了你儿子家一次，在地上吐了几口痰而已，看把你紧张的，就好象我爸那病会传染似的赶紧擦，赶紧消毒，你是不是以为他病了就傻了，这都是你哥回来亲自跟我说的，说再也不去别人家了。靠，我这真不知道是啥命，就没碰上一个好亲人，他妈的上辈子我是得做了多大的损事呢，才能在这一世碰上你们这一帮子混人组团呢。明知道我已经把钱花空空的了，还隔三差五的来电话说某某某在哪里买到什么奇效的药，几百块一小瓶，几瓶一个疗程，能不能有点正事，就现在这种情况就是神仙下凡也已经回天无力了知道不，我成天熬药只不过是不想跟爸说你没的治了，让他不在绝望中度过最后的日子，你以为那些苦药水真是仙丹呢，住院那两天老姑那嘴脸更是让我恶心，大夫很明确的表示，你爸这病也就是挺时候了，就看你经济情况用哪种药维持了，我老姑当时就表示，这是我小哥亲姑娘，他还有个孩子在日本呢，那得用最好的药，就怕我说用最便宜的药，我当时也没管她脸上好不好看，就问她们，你们谁能替我花这个钱，用最好的药我也同意，我没钱，我装不起，日本也没人给我邮来一分钱，你们决定吧。结果他们都讪讪的出了医生办公室，我心里哼了一声，接着在这屋里装啊，最后我还是用的一般消炎药，因为那时候我基本上不出摊了，所以就没有进项，花出的钱都是我留着要上货的钱，后来实在是没钱了，我把老公结婚给我买的所有手饰和姐姐陪送的手链都低价卖了换的钱，在国内要是长了这样的大病，这点钱简直就是杯水车薪的，姐姐那时候刚生完她家老二，肯定是回不来的，答应给爸邮钱治病，可是那些年邮点钱一个月内能到算是快的了，总不能干等着啊，我知道妈手里有姐给的生活费，虽然不是太多，但是我想的是爸得了这个病是治不好的了，把我妈钱花空了我妈咋办，岁数大的人手里没钱心里是没底的，而且关健的是爸妈是离婚多年的状态了，我现在还是寄住在妈妈家，妈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她没有干涉我接爸回来治病，还跟我们两口子一样半宿半宿的陪着爸，妈觉得自己年轻时是爸给她输的血救活的，所以现在他病了她侍候他也是一种报答，我喜欢妈妈这个善良劲儿，不管说话有多难听，但是最后她都会凭着良心做事，就算是只收留也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毕竟爸在外多年已经组建新家了，虽说没扯证，但是论夫妻情份，我妈已经没有义务再去照顾爸了。我爸也不想回妈这边来，他自己也知道现在这情况让我妈照顾不合适，可是人家那小媳妇不是不管你了吗，硬往出推你，我这爸还傻乎乎的往人家跟前凑呢，现在可不是你能一个月挣几千块钱的时候了，你现在是一个月花几千块钱，人家不推你还留着你干啥啊，也就是你亲闺女我还死皮赖脸的往回接你，都这时候了咋还重色轻女呢，后来都说不出话来了，还巴巴的盼着小媳妇能给他来个电话，结果却等来了他以前穿过的衣服和一些证件户口本什么的，我爸也就是收到那个邮包才死了那份心，也是这些年来爸给她们娘俩花的钱都比给我们娘几个花的多，能不报希望吗，爸生前的好友崔叔说我爸一年不少挣，这些年给这娘俩花二十万也得多了，孩子上学给供到头还给找的工作，我爸有这么能我咋不知道呢，我就知道最后一次我爸回小媳妇那把我惹急了，那时候他走路都不稳了，人家也没说要侍候你，一直往我这边推你了，你还回去个什么劲儿啊，人家推你我不怨她，毕竟有亲女儿在用不着她来管，两人也没正式登记，人家也没义务管你，可是那次我爸不顾我反对就揣着亲戚们凑出来给他买药的钱就回那边了，结果没到两星期回来了，钱没有了，都给扣下了，这可惹怒我了，听爸说她有点怕我，所以知道爸有病时我去接他时对待她我都是和颜悦色的，生怕吓着她，你可倒好，养了你们娘们一场，我爸有病了没让你们出钱，也没让你们出人，你还把我爸那点续命的钱扣下了，你还是人吗。我先是问我爸，钱呢，都花哪去了，我爸说买菜吃了，我忍着性子问都吃的啥啊，他说鲫鱼，我说天天吃这个啊，我爸也没想到我是套他话呢，说就吃一次，我说那这些天你回去都吃啥了呢，我爸说吃的豆腐，我这越听是越生气，就开始冒火了，那你这好几千块钱都吃啥了呢，两礼拜就败光了，只剩个路费钱就给你打发回来了，我爸看我生气了，知道是说吐露嘴了，但是想反悔已经不赶趟了，我抄起电话就给那小媳妇打了过去，质问她把我爸带回去的钱花哪去了，她支支吾吾的解释半天也没说明白，我爸就在我对面呆呆的看着我，现在想想我有点残忍了，这样的对话咋能当着爸的面打呢，不光语气不善，用词也相当不客气，她试图用长辈的语气来教训我，我更是气愤了，我长这么大听过哪个长辈的话啊，你跑这儿来跟我装大瓣蒜了，我认识你是哪根葱啊，其实这顿脾气跟崔叔的那翻话也是有直接关系的，当初我考高中时为了省钱给家里盖房子就没敢提念议价高中的事儿，你可倒好，我爸不光供你家孩子把书读完还给她找的工作，我这亲姑娘的心情如何平复，我现在不能跟我爸较劲，我还不能跟你发个脾气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记着往手里搂钱花呢，你搂的还少了，我当亲闺女的得着啥了，还不就是一个身无分文还病的不成样子的亲爹吗。后来爸爸一天比一天弱，吃喝拉撒基本上都要有人照顾了，不用说，我是管爸吃喝的，拉撒就归老公管了，我这人吧有点心脏，自己儿子要是赶在我吃东西时拉粑粑，我也是一口也吃不下了，拉出来那东西基本上也都是孩子他爸弄走，小时候更是屎尿戒子我没洗过一块，看不了，吐，人都说没有嫌弃自己孩子的，我就不行，连孩子剩的饭我也吃不了，这样式的妈可能也是少有。不是我欺负老公，我洗不了那屎裤子，总不能让我妈去洗吧，老公真是好人，他说看在爸对他好的份上给他洗这个也应该。也是因为这句话，后来有好几次他把我惹急眼了想离婚时我都是因为他对我爸那么好就作罢了的，人家不是亲儿子，在跟前侍候着到死，屎尿都不忌的给擦洗，我是该感谢他的。在医院住的那几天，我那几个姨也去看了爸，我见他们进了病房就拿着盆出去了，一直到他们走都没给他们一个好脸色，我妈说我不懂事，人家来看你爸了，你至少打声招呼啊，我说不是我让他们来的，是他们自己要来的，凭什么他们来看我爸我就得对他们露笑脸呢，那天还很激动的跟妈说，等你不在那天，我的字典里就不再有姨这个字眼儿，我妈说这孩子吃枪药了，这话这冲，实际上不是因为妈说我不懂事，而是因为看到爸面对他们时露出的笑容，让我觉得胸闷，这些年他们是怎样对待你的女儿的，你竟然在临走时选择原谅他们，那我呢，你有想过我的立场吗，想想刚硬了一辈子的爸竟然也有软化的这一天我就很郁闷，我可不想这样，到我死的那天，哪怕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也不会让那些至死都讨厌的人在身边围着，见到那些脸我不会安心的离开，会将他们全都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