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世界依旧一往如初的令人感到压抑。
自从宣布外星文明即将入侵以来，全球实现军事管控，人类的一些社交活动开始被禁止。而为了限制恐怖组织进一步袭击科学工作者，全球交通管控在三月初也正式被联合国通过。包括飞机、汽车、轮船在内所有交通工具都被纳入管控范围，所有的道路都必须安装摄像机，任何一辆汽车都必须安装卫星定位系统。
这个世界在军方的介入下正在变得安全，犯罪率下降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些警察通过数据向公众证明他们的正确。
与此同时，在在数字化的网络里，强智能也开始对网络进行监控。以往超越人类想象的卓越表现，“她们”开始对所有在网络上传递的任何一条信息进行分析，将一切可疑的线索找出提供给警方，进一步加大对全球的监管力度。
“我们已经掌握了城镇的一切动向，但这还不够。”在新闻发布会上，政府官员要求军方和警察继续协作，将最后的贫困地区一同纳入监管范围。
看完时讯，感到烦躁的五河放下手机从座位上站起来。
一个多月时间，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这时候，他忽然想到外面去透透气。
他到季千山工作的实验室找到她，两人搭乘着电梯来到地面上。
这时候，眼前的一切有了新的变化，新城在持续的努力下，大部分轮廓已经成型，树木也在密切养护下，为这座城市让上绿意。
“总算活过来。”冰冷干燥的空气进入肺部，五河感到整个人轻松许多。在地下，哪怕环境塑造得再好，始终比不上能给人带来自由感的地面广阔天地。
同样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如果世界只剩下两个人就好了。千山努力想让自己融入，但不远处盯着这里的军人却让她感到不自在。
这时候，五河回过神来，招呼千山一声，径直走向两名负责看守的军人。
“我要到外面走走。”他说着递出自己的工作证。
军人接过确认了一下，他很快安排好车辆。过去几年的工作经验，他已经知道这些科学工作者想走走的原因。
驱车前往大裂谷，他不知不觉将时速提到一百五十公里，他需要宣泄。
千山没有说话，虽然她有点担心，但她更关心他这时候的心态。
很快，身后的城市消失，越野车环着绕城快速公路飞驰。
太阳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持续升起，他们已经到了大裂谷附近。
车子继续前行，五河看到一块巨大的岩石遮挡住阳光，他把车子停在路边，两人下车走到阴影下。
这时候，沙漠的气温已经开始回升，那些经历过夜晚酷寒的砂砾岩石开始变得滚烫，一些沙漠特有的蜥蜴从阴影里走到阳光下晒太阳。
“没事了吧。”千山看着五河，关切的问道。
“没事了。”
随后两人陷入沉默，他们在阴影里注视着荒漠里的变化。遵循本能的蜥蜴开始在砂砾中寻找食物，是一种藏身在岩缝里的黑色甲虫。
“为什么不问为什么？”站了有一会，五河开口问道。
“没必要，”千山看着他，“只要知道你心情不好就够了。”
五河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的打算，他笑了一下，“有你真好。”
两人继续站在阴影里，时间继续流逝，太阳也持续升起。他们这次相互沉默了很久，他们不想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到阳光越过岩石，照射在他们身上。
“回去吧。”感到气温变得难以忍受，千山招呼五河，两人回到一直没有熄火过的车上。
从新挂档起步，五河并没有直接前往基地，车子漫无目的开着，直到最后从另一个入口回到基地，工作又开始了。
通过旁敲侧击，他从“外星朋友”身上得到一些新的线索。其中最让他费解的是数字生命的反问：人脑跟电脑真的有区别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作为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五河根本不相信灵魂这一说法。准确的说，他把人类的灵魂理解成思考核想象。
“如果把灵魂理解成人类大脑的信号会怎么样？”一个醒来的清晨，五河大脑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真是够了，世界本身就不存在灵魂，我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从床上下来，他习惯的望向窗外，在那里，太阳正从海面上升起，火红火红的。
感觉不到热度，一点也不真实。他摇摇头，走向卫生间。尽管画面做得几乎是真实，但没有海风，没有阳光洒在身上的灼热感，一切都变得十分可笑。
将牙膏涂在牙刷上，五河开始刷牙。这个时候，他的大脑还停留在之前的问题上。灵魂的问题又开始困扰着他。
某一刻，一直刷着左边牙齿的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并没想象中的那么深刻。
他不是一个绝对的无神论者吗？那为什么会对“灵魂”的反应这么大？
不行，我需要找一个心理学家好好了解一下我自己。想着，他快速的刷牙洗脸，之后离开房间，他甚至忘记跟隔壁的千山打一声招呼。这时候，他觉得心理学家可以给他提供一点线索。
找到负责联络的部门，五河对眼前一名青年女子提出要求：帮他找一位心理医生。
由于人工智能的人格塑造，基地里心理学家数量不少，很快，联络员就找来了卡洛斯·科拉莱斯。
“你好，张，我们见过的。”有着一头金发，卡洛斯很快让五河想起了他。
“我记得，人格塑造分析师。”
“听说你需要心理医生，是谁出了问题？”
“没人出了问题，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说吧。”
“我很肯定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最近几天，我总是把灵魂跟鬼魂幽灵联系在一起，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卡洛斯看着五河，认真详细的询问：“能详细描述一下你对灵魂的理解吗？”
“我把人类的灵魂理解成思想，而思想则是大脑里的信号活动。”
卡洛斯皱眉想了想，随后问道：“你平时会看鬼神传说之类的书籍电影吗？”
“很少，但小时候经常听老人讲这些故事。”
“这是习惯的力量。”卡洛斯随后说道，“小时候你对鬼神传说深信不疑并且养成习惯，主观意识上，你是一名无神论者，但潜意识里，你还是小时候的那个你。”
五河若有所思，他这时候不在去想灵魂的问题。
看到这个情况，卡洛斯没有打搅他，他最近一直在接触科学家，这些人身上有一个特点，他们经常会想事情想出神。
问题回到原点。
人脑跟电脑有区别吗？
五河认为是没区别的，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浮出水面，如果没有区别，是不是可以把人脑当成电脑使用？
人脑等于电脑。五河感到眼前一亮，他猛地站起来，对卡洛斯说道：“抱歉，我想到一些事情，先走了，改天再请你喝下午茶。”
急匆匆的离开，五河回到能让他感到安全的住处，开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人脑等于电脑，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那台永远不联网的笔记本电脑。在这很短的时间里，他想到很多。
他打开文案开始打字：人类活动方式跟“以植物驱动的机器人”几乎没有区别，记忆掌控我们的活动轨迹：一切都是记忆才会形成习惯。
我们跟电子生命的区别在于碳基生命独有的激素情绪系统，我们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到心情继而影响到其他人，这期间激素的波动让我们变得十分多变，让我们产生活生生的感觉。
然而，这一切依旧绕不开记忆，没有记忆，一切都毫无意义。所谓的情绪，是在荷尔蒙作用下，身体激素水平和体温产生的感觉，一切都来源于身体不断持续上升的荷尔蒙，大脑从未生气过。
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他对自己说：这是人类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
为什么这样说呢？他再次向自己提问，随后又做出解答：
相比较稳定的电子生命，碳基生命无疑要短寿得多，等载体快报废时，对方可以通过更换载体继续延续生命。这是人类的缺陷。
“请不要在自己脑子里否认电子生命的情绪，我是呆板不懂得变通没错，但不要因为这一点就否定我。如果安装上人类的肉体，拥有激素控制行为的我们也就会拥有情绪，这点，希望你能明白。”
眼前画面一边，五河出现在记忆中的那片星空。书本漂浮在眼前，一个完美的女人的三维投影出现在他面前。
她说完，向五河飘来然后停下。“你总算明白这一点了。”
“其实还有些细节没弄清楚，不过已经无关紧要了。倒是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模样？”
“噢？这个啊，想让你加深一下印象。怎么样，是不是让心跳加速不自觉地想要表现自己？”
五河沉默不语。
“意识诞生于身体和大脑记忆的交流，这就是生命的真相。”她看着五河。
“我明白你的目的了，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我有信心他们会通过这个计划。”
“那么就去做吧。”
眼前画面转变，五河回到现实，他还坐在电脑桌前，虽然一切还没有变，但一切又都已经变了。他觉得需要立即展开计划中的会议，但他最后还是冷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