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渐渐的凉了。被风刮落的树叶,飘洒了一地。踩在黄叶覆盖的小路上,不知不觉的平添了几分萧索离情之绪。九月是登高望远的时节,仰头便能看见高飞远去的大雁。左修仪的一篇《离思赋》为朝野上下所称赞,皇上也因这篇赋晋封她为夫人。兰裳苑的门槛这几日恐怕要被那些恭贺的嫔妃、才人、美人踏烂了吧!
只是繁华过后还剩下什么呢,我虽失忆,但这段时间也慢慢地与她相熟。宫中像她一样的妃嫔是绝无仅有的。她的才情,是十分令人惊叹的。我虽读过一些书,凭借父亲的名望,也时常被人称赞。但与她相比,确是不及的。可她自幼孤苦,进了宫,皇上似乎又只把她当作一个文雅地摆饰罢了。如今,虽然身份尊贵,往来者不绝,真情实意者却太少。虽然与相依为命的哥哥也有机会在宫中相聚,但即使相见也总是帘幔重重。夜深人静时的孤寂是那样的绵长。“夜耿耿而不寐兮,魂憧憧而至曙。风骚骚而四起兮,霜皑皑而依庭。”这份孤寂,绵长得令人绝望。皇上无须爱上这宫里的任何女人,却要她们尝尽这深宫内院的冷寂。荣华富贵罢了,身上的一件衣服,口中的些许美食,到底有什么意义!纵然人前高贵得令人艳羡,不过是身着彩装,供人欣赏的花孔雀而已,到底会尘归尘、土归土,还有什么能与女子的青春年华相比呢!读她的《离思赋》,倒徒惹了一些伤悲,纵然这伤悲不是我的,大抵天下的女子又都大同小异。孤独,或许是上天赠予我们每个人降生时的礼物。
今日秋高气爽,正是出去散心的好日子。前几日路过上林园,那里有一大片枫树林,此刻枫叶正红。林中观叶亭笼烟轻纱,随风飘扬,如梦似幻,正是赏枫叶的大好地方。自失忆以来,就与婉淑媛和左夫人变得生疏了。想想世事确实多变离奇,我们当中婉淑媛原本位分最高也最得宠可如今位分却最低。这日,婉淑媛来月华轩看我,她提及从前在一起相聚的日子,大为开心。于是就决定约起左夫人一起去观叶亭赏枫叶。我和婉淑媛一起去,玲珑则去请左夫人。
婉淑媛性格温柔又善解人意,一路上我们相谈甚欢。我们在观叶亭坐下,紫鸢将准备好的糯米酥和桂花酒取出,不多时,左夫人也赶来了。见面后,我和婉淑媛向她恭施一礼,并表达了对她封了夫人的恭贺之情,她赶忙将我们扶起,显得谦虚平和。即便如此,我们似乎还是显得有些生疏,很多话想要说,但又顾及彼此,不知道说出来是否会使对方多心。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想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失忆,更多的是因为我们身份的变化。失忆前我还是一个画师,失忆后我却成了贵人。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没有人告诉,我自己当然也没有想起。左修仪由于才情备受世人称赞更升为了夫人。身份不同,很多事情或许就都不同了。我很想和她们如同她人所说那般,可却力不从心。其间,我们都在找话题,可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我们之间的交集只有皇上。婉淑媛位份低却圣眷正浓,皇上对我,平心而论,是让人心动的。唯独左夫人,虽刚晋了夫人位,可是却从未蒙受圣宠。说起皇上,未免她会伤心。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此看来,甚是尴尬,不愿伤害彼此,就变得无话可说。
还好,此时皇上恰巧来了。我是不愿他在我面前,与其他姬妾打情骂俏的,可此时恰好打破了我们三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我倒觉得有些庆幸。我们纷纷起身行礼。见皇上来,婉淑媛脸上的笑容好似娇艳的蔷薇花明艳动人,她笑问道:“皇上怎么来了?”左夫人也含笑望着他。
“朕知道你们都在这儿,所以就来和你们凑个热闹。”说着他也坐在一边。
失忆以来,皇上一直不愿意我与其他嫔妃接触,今日也是为此来的吗,我暗自猜想。
“皇上如何得知?”婉淑媛追问道。
“朕是皇帝,自然知道。”从皇上的气色神韵看,似乎心情大好。这倒让我好奇起来,是什么好事另一向沉稳的皇上也喜形于色。
“皇上有什么喜事吗?”我忍不住问道。
“正是!”他与我相视而笑。
“皇上也说给臣妾们听听,看值不值得皇上这样高兴!”婉淑媛娇笑道。
“今日早朝大臣们奏报孙吴都督孙尚连夜举家投降于朕!婉儿觉得值不值得?”
“一个孙吴的都督?”婉淑媛似乎不解。
“一个孙吴的都督自然不值得朕如此高兴,只是这孙尚是吴国的皇族,又已忠直耿介见称,如今他自愿投降于朕。可见孙皓的政权已是腐朽的无药可救了。他日伐吴,自然是民心所向。卿还觉得不值得吗?”他笑道。
“恭喜皇上离统一大业又近了一步。”婉淑媛连忙恭贺皇上。
皇上与婉淑媛正聊的开心,突然有人送来急报,神色慌张:“禀皇上,伊洛流域发大水,豫州府淹了!”话音未落,突然又有人奏报,“伊洛流域发大水,青州府淹了,”紧接着兖州、徐州也发来急报,通通都被大水淹没了。
皇上立即起身,“宣各大臣于集贤殿议事!”
听到各地的急报,我的心一紧。各地已是战火不断,百姓少有几天安生日子。瘟疫之后,又是洪灾。什么时候百姓才能脱离苦海呢,想着炎这几日也又不得安生了,不禁替他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