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风扯掉副驾驶上的押钞员的头套,也是一具僵尸。
我们被两具僵尸开着运钞车,带着价值数百万的现金和金条追杀了一路。
我和长谷风突然忍不住大笑,笑得捂着肚子,站不稳,我甚至躺到了地上。
偏偏这时候天下雨了。我躺着,看着细小的雨点从漆黑的夜空落下来,打在我的脸上。
雨下得不大,我和长谷风都停止了大笑,我躺在地上,安静地听着雨的沙沙声。长谷风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看着我,目光关切而坚毅。他年龄也不过二十五六岁,面容却像是三十五六岁一般。老了。
“不想回家。”我说。
“我也是。”长谷风微微一笑。
我们用几个火咒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尽量让它显得像一起无从追查的交通事故,然后赶在警察到来前离开了那里。
我们买了一打啤酒,随便找了一个建筑工地,在夜色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爬上顶层,一面看夜景,一面坐着慢慢喝。任雨水打在身上。
后来可能长谷风怕我受凉,“看着,”他说。
他用匕首在地板上刻了一个小小的法阵,然后轻轻一吹,一束火苗凭空蹿了出来,在黑暗中摇曳着,任雨点怎么浇都不会灭。对火咒的这种控制力,我再练好几年恐怕也追不上。
“地狱通道马上就要关闭了。”
“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懂。
“地狱通道关闭,我和父亲就不能随时回家了。据说是为了防止有恶魔跑到地球这头来。就像入境安检。现在不到处是安检么。”
“懂了。”我说,“那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难说。”
“我遇到打不过的怪物怎么办?”
“阿福大叔会负责这边,”长谷风说,“不过,我再教你一招。跟我来。”
我们跳下在建的楼房,走了几个街区,来到一条很老的巷子。这里聚集着很多贩卖真假古董的店铺。长谷风买了几个钱币、杯子、饰品等物,混装在一个袋子里。然后我们又爬上了就近的房顶。
“这里面只有一个是真家伙,”长谷风把袋子打开,放到我面前,“把它找出来。”
“我又不懂。”
“抓在手里,然后用心去感觉。”长谷风把一枚铜钱塞到我手里。
我打量了一下手中的铜钱。是清代的乾隆通宝,铜黄色,上面有淡淡的绿锈,看起来很老的样子。
我闭上眼,排除一切感官的干扰,尽力去感受。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鬼,没用啊。”我说。
长谷风拿走我手里的乾隆通宝,换上另一枚铜钱。是“洪武通宝”,上面绿锈更加明显。
“没有。”
然后是一只耳环。想起它可能曾待在几百年前的一个老女人的耳朵上,我有点起鸡皮疙瘩。
“没有。”
一只破碗。
“没有。”
一把锁。
“NO.”
一把梳子。
“没有,我想洗手……”
几乎把所有东西都试光了,我除了恶心,什么都没感觉到。
“你能不能自己挑一个试试,然后再给我?”我有点不高兴,觉得他在耍我。
“你不懂,我法力已经很高了,所以未开发的潜力很小,所以我反而是很难感受到的。”长谷风说着,塞了一个掌心大小的铜环到我手里。
“到底感受什么啊?”我抱怨了一下,闭上眼。还是没有,远处传来的马叫声让我感到很烦躁。
“根本没用啊,”我睁开眼,把铜环丢回袋子里,“谁家养的马,叫得我没法集中精神。”
“马叫声?”长谷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哪有马叫声?”
我仔细停了一下,“现在没叫了。”
“哦……那现在呢?”长谷风把那枚铜环又放到我手里。
铜环碰到我皮肤的一瞬间,马叫声又传来了,我被烫了一下似的,赶紧缩手。
“什么鬼?”
“别怕,握紧,”长谷风把铜环放到我手里,帮我握拳,“感受它。”
我闭上眼。
没错,我听到了马的嘶鸣。声源不在前后左右,也不在东南西北。那声音,仿佛从很远、很深的地方传来。
我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枚普通的铜环。
“这是一枚宋代的马嚼子。”长谷风说,“越古老的东西,蕴藏的法力越大。刚刚我说,我感受不到,因为我的身体,就好像一个已经装满了水的瓶子。潜力空间已经很小,吸收不到其中的法力。”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不同,”长谷风继续说,“你的法力还很低,所以感受力比较强。”
我翻了个白眼,“不损我你会死吗?”
长谷风微微一笑,“左手握紧铜环,念一个火咒试试。”
我依言,左手握紧铜环,搓热双手,准备念咒。我发现,铜环在和我的身体一起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涌动。事实上,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晃荡的水桶,里面的水几乎就要洒出来。
“控制住!”长谷风说,“你控制它,而不是它控制你!”
我努力稳住,但那股力量越来越强,我有些支撑不住了。终于,在水就要洒出来的一瞬间,我念动咒语。
一瞬间,一匹火焰组成的烈马从我体内冲出!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它拖着长长的焰尾向前疾驰,跑了将近一百多米,才最终消散在雨中。我听到楼下传来了围观人群的惊呼和交谈声。显然,这不同寻常的景象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着手中的铜环。
不知怎么地,我感觉它“死了”。虽然铜环的外观和刚才毫无二致,但是它所蕴藏的某种东西,已经消失了。
“太……酷了。”我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