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里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一片欢腾。那摩肩接踵、拥挤不堪的人群犹如滚滚潮流,风起云涌般地朝着埇桥马戏班的场地涌来。人们大呼小叫地吆喝着:“走哇,埇桥马戏班里来了一位金钟罩铁布衫的气功大师,咱们快去看看,一饱眼福呀!”
嬉嬉闹闹、纷纷扰扰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来到埇桥马戏班的场地,大家自觉地围拢成一个大圆圈儿,静观着吴大戈的气功表演。
豹头环眼、满脸虬须、虎背熊腰的吴大戈仰面八叉地躺在地上,丁信和小丑故意夸张地装作累得呲牙咧嘴的样子,气喘吁吁地从一边抬来一块大石板,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大石板压在吴大戈那圆圆鼓鼓的肚皮上。
小丑抡起大锤,狠狠地向大石板砸去。
观众担心地张开了嘴,惊愕得目定口呆。
一下、两下、三下……铿锵有声,火星四溅。
“砰”地一声,大石板四分五裂了,可吴大戈却“腾”地一下折身跳起来。
“好哇!”观众在报以热烈的掌声的同时,也在惊叹不已地发表着评论:
“乖乖,那家伙的肚子是铁打的还是铜铸的!”
“要是一般的人,恐怕早把肠子给挤出来了哇!”
“好哇,咱们今天真算看了眼了!总算看到了有真功夫的高人了啊!”
接下来是面目妩媚、英姿飒爽、戴着红兜肚的花想容准备上马作精彩的马术表演。
然而,正在这时,汴河小旅馆的老板娘却突然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大呼道:“你们几个还在这里玩把戏呢,你们的那个孕妇生产了哇!”
“啊!”大家同时惊叫一声,慌忙安排小丑拾掇摊子,几个人便纷纷拔腿向汴河小旅馆跑去。
汴河小旅馆里,小云正在临盆分娩。她蓬头散发、满脸大汗,痛苦地呻吟着。
花想容盯着小云那张被痛苦扭曲的脸,焦急地安慰着:“小云妹妹,你要挺住、挺住哇!丁大哥给你叫接生婆去了,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吴大戈近前欲说几句话安慰小云,可刚刚一探头,却被小云“叭”地一巴掌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小云哭叫着抱怨道:“都怪你,让俺受这么大的罪!疼死俺了!疼死俺了哇!”
吴大戈着着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后,便揉着脸、翻着眼、撇着嘴,无限委屈地说:“怎么能都怪俺,一个巴掌能拍响吗?”
花想容闻言不由得笑了,便安慰他们说:“你们俩就别相互埋怨了,这是好事嘛!应该说,都有责任、都有功劳!”
这时,丁信领着接生婆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接生婆麻利地洗了洗手,便投入到紧张的助产操作之中了。
小云在痛苦地呻吟着,豆大的汗珠顺着她那蓬乱的长发一嘟噜一串地滚了下来。
看着妻子这么受罪,吴大戈既心疼又无奈。他紧皱双眉地在一边来回踱步,焦急地搓着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着,小旅馆里的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终于,小孩呱呱坠地了。
花想容惊呼:“好哇,生了个好女儿!”
小云满是汗珠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丁信连连点头,满脸亦是欣然的微笑。
吴大戈高兴地跳起来,大呼道:“好哇,我吴大戈有女儿了!我吴大戈有女儿了啊!”
在皇宫的御书房,徽宗皇帝刚刚下朝后来到这里,郑皇后和玉福就急急惶惶地找到他,给他把天祚帝阿果现在汴京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了,并且把打算在深山老林里建一座驸马府的想法也一并告诉给了徽宗。徽宗听过后慎重地思忖片刻,点着头说:“悄悄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建驸马府的想法很好,至于阿果今后的复国行动,只可以慢慢地去做他的思绪调整,如果他执意地要铤而走险,去寻求那个虚无缥缈的复国之梦,那也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玉福又说:“他们现在百十号人都住在西河滩车马店呢,吃喝用度的花销也不小,是不是先拨给他一部分款项,以解燃眉之急呢?”
徽宗想了想说:“可以多拨给他一些款项,让他带着人马现在就隐居山林。因为如若在汴京久了,势必走漏风声,到时候一旦金国皇帝知道了,怪罪下来,就不好解释了!”
郑皇后点了点头说:“那就速速拨一些银两,快快交给他们,让他们快快离开汴京吧!”
“好,朕这就找人去办!”徽宗这么说着,又不禁犯了难为,喃喃道:“不过,这么秘密的大事让谁去办呢?还得办得利落、不走漏风声方好!”徽宗皱着眉头说。
玉福豪气冲天地说:“谁也不要找,我给他们送去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徽宗连连摇手说:“这又不是个小数目,你一个女孩子家哪行?再说,身为帝姬的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的,也不合适啊!”
郑皇后想了想,说:“这样的事让太子去办,未免太过招摇了!俺看赵栋比较老成持重的,让他去办如何?”
“对对,栋儿就是最佳人选了!朕现在就让梁思成通知他抓紧去办!”徽宗说着,便急急地走了出去。
然而,什么事情都会出现意外,当赵栋和玉福第二天带着白花花的银子驱车来到西河滩车马店时,这里已是人去楼空!
原来,那天,天祚帝耶律延禧的私会公主就遭到部下人等的一致反对。他们说:“大宋既然能联合大金夹攻我们,就说明大宋还忌恨昔日的仇恨,撕毁了‘澶渊之盟’;况且现在我们走进了他们的东京汴梁城,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捉拿住我们,以取悦于金国!所以不能单单轻信一个公主的信誓旦旦,在这里坐以待毙了!必须当机立断,尽快地逃出汴京这个人多眼杂的虎口狼窝,速速潜伏于太行山深处的峡谷密林之中,以图东山再起,复国雪耻!”
耶律延禧听大家说得有道理,况且群情激昂,众怒难犯,也就缓缓地说:“咱们好歹等公主到明天晚上,如果不来,咱们就趁着夜色,速速地离开这里!”
就这样,这帮人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晚上,耶律延禧望眼欲穿地盼着玉福公主的到来,可他哪里知道,此时的玉福正在帮着赵栋去国库里提取银两呢!于是,在部下们一致急急火火地催促下,阿果只有深情地再望一眼大宋皇宫的方向,然后恋恋不舍地随部下出城而去了。
此刻,玉福望着空空如也的西河滩车马店,仰天长叹:“老天爷,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你既然给俺们牵上了红线,为什么还要蓦然地掐断了啊?你、你这不是存心在捉弄人吗?”
的确,造化弄人,命运无常啊!此后两年,当玉福再遇到她心爱的阿果时,竟然疯癫得不认识她朝思暮想的情人了!况且,后来大金攻宋,叫上口的原因就是大宋包庇天祚帝。当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不过是大金侵略者的一个借口罢了!即便大宋没有放走天祚帝这一把柄和诟病,大金还会编造出无数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侵略大宋的!
至于天祚帝是否能东山再起?命运之神也未能倾情地去眷顾这位丧国之君!一年以后,耶律延禧率领他的残部在河套一带挥师西进,不想遭遇金军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他本人也成为金国的阶下囚了!
让我们再关注一下汴河小旅馆里的几个民间艺人吧。他们就这样一边去相国寺卖艺,一边帮助李纲操练义勇军,日子过得还算充实。特别是小云生了个俊眉俊眼的小宝贝,这更给小旅馆平添了不知多少嬉笑的元素和氛围。大家一没事儿,就望着那张可爱的小脸蛋儿,看个没完没了,笑个没完没了!这天晚上,他们无所事事,又在一起说话聊天起来。
花想容说:“听说等几天就要在艮岳举行开园盛典了,君臣同乐、军民同欢三天三夜哪!”
吴大戈说:“到时候咱们的埇桥马戏班也可去艮岳摆摆场子、耍耍武艺、露一鼻子亮一手哇!”
小云说:“那时我姑娘也可能在那里,看能不能见上一面哇?我、我太想姑娘了啊!再说,姑娘还没见过这小娇娇呢!”小云这么说着,就不禁想起月姑的好来,这么念道着、念道着,竟情不自禁地嘤嘤啜泣起来。
花想容一看小云动了感情,慌忙近前好言劝慰道:“小云妹妹,快不要哭了,人家都说月子里哭不好!再说了,即便去,你这大月子里也不能去呀!”
“呜呜呜——”小云哭得更响了。
丁信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两眼望着房檩,全神贯注地想着心思。
花想容看了看无动于衷的丁信,以为丁信对大家说的去艮岳存在不同意见,便陪着小心地悄悄问道:“丁大哥,大家都说去艮岳摆场子呢,你看到底去还是不去?”
一句话把丁信从深深的思考中拉回现实。他不好意思地向大家点了点头,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怪我也在为这事儿琢磨着呢,可琢磨着琢磨着,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花想容莞尔一笑:“走神不要紧!那、那你说说,咱们到底是否去艮岳摆场子呀?”
丁信郑重其事地说:“我看呀,我们不但要去,而且要在艮岳开园盛典上竭尽全力地演出,大显身手地亮相!这样,一是可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提高我们埇桥马戏班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增强人气,广聚人脉,对咱们今后的发展有利;二是我们正可借机打探月姑的情况,当然喽,能见上一面更好!”
一席话说得花想容兴奋起来,便兴致勃勃地说:“那咱们今天就说好了,届时咱们一早出发,大家都拿出看家本领,尽情地表演,全力以赴地把这事儿办好?”
“好唻!”众人情绪激昂地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