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徽宗赵佶还在和老丞相蔡京、妖道林灵素攀谈着。老奸巨猾的蔡京和谋略过人的林灵素当然不会放过这逢迎拍马的大好时机,他们从兴建艮岳的动议规划、设计布局,谈到具体实施、工程进度;从艮岳建成的功能作用、巨大影响,谈到徽宗今后可以在墨香阁专心致志地写书作画、修身养性;无非就是一些肉麻地吹捧、曲意地恭维、竭尽所能地捋须、不遗余力地拍马而已。当然,这些悦耳动听的话语立马让徽宗皇帝心中如沐春风了。他忍不住“嘻嘻”地浅笑着,连连地捋着他的五缕美髯,深深地陶醉其中了。
蔡京、林灵素向徽宗连珠炮一般地神吹一番后,他们又翻新了花样、改进了方式,进行了车轮式、转圈儿地吹捧:蔡京吹捧徽宗的从善如流、当机立断、毅然倾全国之力兴建艮岳的旷世壮举;徽宗夸赞林灵素的一心向善、心系社稷、爱国爱民、不吝赐教;林灵素吹捧徽宗的高瞻远瞩、多谋善断、英武果敢、敢为天下先!
正在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相互吹捧得热火朝天之际,梁思成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抹了抹满头的汗珠道:“启禀官家,月姑和玉福公主她们两人马上就到。”
徽宗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梁思成,不无关心地说:“嘻嘻,梁公公也是上了年岁的人了,今后这些跑腿儿的差事就让他们几个小太监去干吧,不要事必躬亲了哇!”
“多谢官家的体悯,老奴只要一息尚存,就想为国家多贡献一份力量哇!”梁思成亦不失时机地自我表现、自我炫耀着。
须臾,疯疯癫癫的玉福拉着文文静静的月姑走了进来,可当她们看到一半红润、一半窟窿、面目狰狞的林灵素时,二人立马又吓得尖叫着跑了出去。
“哈哈哈!”两个小女子失魂落魄的形态立马让徽宗、蔡京、林灵素、梁思成皆乐得捧腹大笑起来 。
徽宗嬉笑着向月姑二人招了招手,呼叫道:“哈哈,莫怕莫怕!你们快过来吧!快过来吧!”
玉福瞪着惊恐的大眼指了指林灵素,撅着嘴问:“他他、他的脸一半红润、一半窟窿,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他的确不是人!”徽宗故意卖着关子。
众人闻言大惊:“啊!皇上怎么这么说——”
“可他是个神哇!”徽宗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也被徽宗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玉福和月姑依然宛若两只受惊的小鹿,瞪着机警的眼睛,提心吊胆地慢慢地走了进来。
徽宗指着玉福向林灵素介绍:“嗯嗯,林道长,这位是朕的女儿玉福公主!”
林灵素打量了一眼面容娇嫩、风姿绰约的玉福,然后有模有样地挥了一下拂尘:“无量天尊!是的是的,我在天宫见过的!”
“怎么,你在天宫见过我?”玉福诧异得惊叫起来。
林灵素说:“是呀,你在天宫就是玉皇大帝的孙女,是你父亲玉清王的女儿嘛!”
蔡京进一步恭维道:“这么说,今后就不可叫玉福公主了,就叫玉福帝姬吧!”
徽宗闻言来了兴趣,连连点着头说:“对对,今后朕的所有公主,什么金福、银福、柔福,什么金娥、赛雪、芳馨,等等,一律都叫帝姬!”
“那好,我回去就给母后她们讲,今后都这么叫!”玉福高兴地连连拍手道。
林灵素又看了看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的月姑,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这位美女也是老熟人了呀,她在天宫是瑶池仙子,专门负责王母娘娘的文书档案嘛!”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字写得这么漂亮!”深信不疑的徽宗这么说着,便向蔡京努努嘴:“呃,蔡爱卿,这几张墨宝就是这位石月姑爱卿写的!”
蔡京又对月姑的字和人仔细地欣赏一番,翻了一下眼珠儿,满脸献媚地说:“这字写得骨格俊朗、神清气润、收放自如、酣畅淋漓,的确功力深厚、出手不凡哇!哈哈,圣上果然慧眼识珠啊!您封的这位四品文官,不但字写得出类拔萃,而且人也长得貌若天仙哇!”
玉福扯了一下月姑的衣角,提醒道:“月姑,蔡丞相夸你哪!呃,这就是蔡京丞相,字写得也是相当地漂亮的!”
“久仰久仰!月姑拜见蔡丞相了!”月姑说着,也就礼节性地轻轻一揖。
“免礼免礼!”蔡京脸上绽开了久违的笑纹,接着说:“呃,老夫对书法也非常热爱,今后与圣上、米芾咱们几个喜爱书法的要多多交流,相互借鉴,取长补短,共同提高哇!”
月姑谦虚地说:“月姑一定虚心地向各位大师、前辈们学习!”
“呃,是相互学习!实话说,你石大人虽然年纪轻轻,但书法造诣却是很高的嘛!我们几个年长的还要向你学习哇!”徽宗乐呵呵地说。
这时,一小太监进来禀报:“启禀官家,李纲大人求见?”
“朕正在忙活着哪!他又来干什么?他一来净说些不合时宜、让人扫兴的话!”徽宗有些不耐烦地说。
月姑闻言急忙说道:“圣上,李纲大人是俺的义父,月姑正有要事找义父商讨呢,就让他进来吧?”
“好吧,就让他进来吧!”徽宗缓缓地对梁思成说。
于是梁思成外出几步,扯着公鸭嗓子高呼:“李纲大人觐见——”
李纲大步流星地走进御书房,一看这么多人都在欣赏月姑的书法,自然也很欣慰。
月姑慌忙迎至李纲面前,深深一揖:“孩儿见过义父大人!
“嗯,免礼免礼!“李纲说着,便走至徽宗面前,深施一礼:“臣李纲叩拜吾皇万岁!”
徽宗冷冷地说:“我们正在探讨书法技艺呢,李太常,你有何事禀报?”
李纲说:“臣无有它事,还是昨日陛下答应的,让月姑随臣回去——”
徽宗一听这话,脸上立马阴云密布了。他摇了摇头,不耐烦地说:“哎呀,你看这么多的人都在研讨、切磋书法艺术呢,你李纲怎么这么不知趣?净说些不合时宜、让人扫兴的话!”
月姑亦对徽宗急急地说道:“圣上,月姑真的有急事,需要出宫哇!”
“什么急事?你身为四品文官,吃着国家的俸禄,陪朕练字就是你的天职嘛!”徽宗一字一板地说。
一听徽宗这么说话,一贯善于顺风扯帆的蔡京翻着小眼看了看徽宗和李纲,便顺着徽宗的话茬,借题发挥地狠狠说道:“李太常,你们太常寺应该对三纲五常、君臣礼仪了若指掌、并模范执行吧?你看你,只顾因一己之私而一意孤行,怎么不把龙颜、圣意当一回事呀?”
梁思成亦向李纲点了点头说:“李太常,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圣意已决,你的执拗亦是于事无补,我看,你就不要带石月姑大人回去了,你还是自己快快回去吧!”
这时,在一旁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林灵素也在推波助澜地说话了。他装模作样地挥了一下拂尘,煞有介事地说道:“啊,李太常?贫道在天宫见过,此乃一天庭佞臣也!”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啊,天庭佞臣!道长说李纲是天庭佞臣?”
“然也!”林灵素又优雅地挥了一下拂尘,用沉沉的声音长呼道:“无量天尊——”
玉福闻言,立马惊叫起来:“啊,这、这是真的吗?”
“绝对是无中生有,诬陷忠良,一派胡言!”月姑重重地说。
李纲久久地怒视着林灵素那张狰狞可怖的鸳鸯脸,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喝道:“大胆妖道,你、你太猖狂了吧!竟然在皇宫之内,搬弄是非,信口雌黄,妖言惑众,祸害朝纲!”
“呃,李太常言辞过激了吧?林道长可是皇上请来的贵客呀!”蔡京故意煽风点火了。
被挑拨起来火气的徽宗顿时勃然大怒了,他对着李纲气呼呼地斥责道:“李纲,你、你太居功自傲、目无朝廷了!林道长是朕请来的我大宋天朝的护国大法师,你怎能污言相加、随便诋毁哇?”
看到徽宗这么不明事理、忠奸不辨,李纲亦怒气顿生,便急不择言地说道:“陛下,你身为一国之君,理应明辨是非、洞若观火,分清什么人是忠臣良将,什么人是奸臣小人;分清什么话是逆耳忠言,什么话是谗言诳语。怎么能不听忠言谏语,而一味地偏听偏信这教那道的歪理邪说呢?”
不料李纲的这句话立马让蔡京抓住了把柄,他怒冲冲地大喝道:“哎呀,你李太常太狂妄自大了,怎么变本加厉地污蔑起圣上来了!我们的圣上冰雪聪明、明察秋毫、知人善任、治国有方,可是千古一帝的有道明君哇!”
徽宗立马被蔡京的挑唆弄得怒火中烧了。他两眼冒火地盯着李纲,大声断喝道:“大胆李纲,还不快快退下,你难道非把朕气死不成?”
李纲看了看盛怒中的徽宗,知道如此顶撞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便躬身一揖道:“陛下,臣这就退下!不过,月姑乃臣之义女,今天臣就将其领回去了!”说罢,拉着月姑就走。
“这还了得!这还了得!李太常太目无朝廷、目无法度了!他他、他简直反了呀!”蔡京继续添柴加火。
徽宗气得怒不可遏、浑身颤抖了,大吼道:“来人,把李纲给我轰出皇宫!”
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立马蜂拥而上,强行把月姑从李纲的手中截下,生生地分开。
尽管奋力挣扎但依然徒劳的李纲被几个穷凶极恶的侍卫不由分说地推了出去。
月姑大哭着扑向被推搡而去的李纲,却不慎一下子扑倒在地,仰面急急地伸手大呼:“义父——义父——”
李纲亦回首大呼:“月姑——月姑——”
众侍卫恶狠狠地将李纲踉踉跄跄地推搡了出去。
玉福慌忙搀扶起痛哭不止的月姑,一边给其擦着泪,一边对徽宗道:“唉,父皇,你看这事儿给闹得!俺们、俺们在这里也多有不便,就暂且回后宫去了?”
徽宗痛苦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玉福扶着哭哭啼啼的月姑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