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了,深秋的寒风萧瑟而凌厉地劲吹着枯黄的衰草和落了树叶的枝桠,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鸣。满天的星斗和一勾昏黄的弯月仿佛也像惧怕这残秋的冷风,也在伸头探脑地闪闪烁烁,并不敢明目张胆、堂堂正正地大放光明。
在黄河北滩的一个小镇上,昏昏沉沉的月姑被宫女们搀扶到一间小屋内,躺在地铺上休息。而所谓的“地铺”,也只是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麦草而已!这让刚刚流产过的月姑躺在上面,益发地倍感寒冷彻骨了!好在几名帝姬发现了这一情况后,立马慌忙把自己的衣物垫铺在月姑的身下,才使迷迷糊糊的月姑感到身下不再那么冰冷难耐了。
少顷,钦宗及几个皇子、帝姬也进来休息。
这时,昏昏沉沉的月姑总算清醒了许多。她向众人看了一阵,忙警觉地问:“皇嫂怎么没来呀?”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了。
钦宗闻言立马泪流满面起来,遂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唉,她、她没救过来呀!已经埋在黄河滩上了哇!”
月姑闻言大惊,立刻挣扎着起身,大呼道:“在哪里?我要去看看她啊!”
几个帝姬把月姑给死死地按住,泪流满面地劝说道:“不行哇月姑帝姬,外面阴冷风寒,你刚刚流产,要保重身体呀!”
钦宗大哭道:“唉,月姑,‘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朱琏已经被埋在黄河滩了,你就节哀顺变吧!再说,你还是为救我们才流了产,我们、我们对不起你哇!”
面对钦宗的真诚忏悔和心灵表白,月姑还能说什么呢?惟有痛哭而已!她的哭声又立马传染得满屋子里哭声大作起来。钦宗赵桓更是悲从中来,禁不住淋漓尽致地号啕大哭起来。
待到钦宗哭声减弱,月姑又抹了一把满面的泪水,苦口婆心地劝慰他道:“桓哥儿,目前我们身处水火、危如累卵,更要处事谨慎、多加小心;更要坚定信念、步步为营呀!我们要效仿越王勾践,韬光养晦,卧薪尝胆,慢慢地积聚实力,而后伺机而动,踏平敌邦,洗雪国耻哇!”
钦宗激动地点着头说:“月姑,你、你能审时度势、高瞻远瞩,时时处处都比我站得高、看得远哇!嗯,在咱们这被押送北国的长途跋涉中,你、你真是我的主心骨哇!”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人声噪杂,金兵大呼:“他们跑了!他们跑了啊!”
钦宗闻言,慌忙起身外出观看。只见黑魆魆的夜色里,远处有几个皇子的身影在踉踉跄跄地逃跑着。
金珠恶狠狠地下令:“哼,居然敢逃跑,简直是不想活了!弓箭手,快快射死这些逃跑的宋人,以儆效尤!”
众弓箭手慌忙弯弓搭箭,“唰唰唰”的箭羽攒射开来。
逃跑的几个皇子先后中箭倒下!
钦宗泪流满面地大呼:“啊,我的好弟兄哇!”只这么叫了一声,那虚弱的身体就摇摇晃晃地就要跌倒。
手疾眼快的赵栋急忙扶住了他,安慰道:“皇兄,你还要节哀哇!身体要紧呀!”
临清运河码头灯火辉煌,人影憧憧,樯橹如林,一派熙熙融融的繁华热闹。
载着烟云岫和众多国宝的船队浩浩荡荡地驶入港湾,缓缓地停了下来。
独眼龙完颜托大呼道:“喂,各船上的宋人们听好了,现在我们到了临清,马上给你们解手放风!大家注意了,临清是个大码头,繁华热闹,熙熙攘攘,鱼龙混杂,你们吃过大饼即刻睡觉,不准上岸闲逛,不准喝酒打架,不准聚众赌博,不准寻衅滋事!这是本将给你们的规定,希望你们严格执行!否则,格杀勿论!”
完颜托安排好了以后,便回到自己的船上去了。被捆绑了一天的宋人这时也被松开了双手。他们到码头上方便后,便倍感饥肠辘辘了,所以也没心思观看临清码头那樯橹如林、灯光波影、热闹繁华的夜景了,便很快回到自己的船上来。
在一个船舱里,饥饿难耐的丁信和一些艺人、工匠们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客气和谦让,而是争先恐后地领来大饼,把立马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当然,这样火急火燎地快速吃着那干燥的大饼,不大会儿就出现了问题,那就是一个个被噎得直瞪眼!没办法,他们就一边喝着凉水,一边吃着大饼。
丁信对大家语重心长地说:“弟兄们,这运宝船队越往北行就离汴京越远了啊,咱们不能就这样乖乖地把这些我们大宋的国宝送到金国去呀,咱们得想办法返航哇!”
众人连连点头说:“对对!咱们运送的这些国宝决不能就这样白白地给了金人,咱们得想办法返航!我们听从丁大侠的安排!”
丁信向众人观看一番,然后选择了一位相对聪明伶俐的艺人,遂轻轻地拍了一下这人的肩:“呃,兄弟,你装作找他们要蜡烛,打探一下金将们这会儿在干什么!”
“好吧!”那人应声而去。
须臾,那人回来说:“丁大侠,金将们正在聚餐,吆五喝六、兴高采烈地喝着酒哪!”
丁信思忖了一下,即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吩咐那人道:“你速速去岸上买两坛好酒,再去药铺买些砒霜来!”
那人接过银子,转身而去。
丁信颇为激动地号召大家说:“弟兄们,咱们成败在此一举!各位要沉着镇定,见机行事!如果停会儿我们的计谋能够成功,咱们马上返航,大家要作好思想准备和行动准备!”
众人连连点头:“好!我们听丁大侠指挥,做好返航行动的一切准备!”
少顷,那人抱着两坛酒和一包药走了过来。
丁信急忙从那人手中接过砒霜,分别倒进两坛酒中,又摇了一会儿,然后与那人耳语了一阵。那人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信心百倍地说:“好,这个计谋不错!我们立即行动,大家就等待着好消息吧!”
众人点头:“去吧,祝你们马到成功!”
丁信与那人各抱一坛酒,向众人点了点头,即踏着跳板向外走去。
此时,在临清运河码头的另一个船舱里,两桌丰盛的酒宴正在进行之中。
独眼龙完颜托高举酒杯,大声说道:“诸位,咱们奉命押送这个运宝船队,这些天来也算顺风顺水,一路顺畅地来到这大码头临清!这全仰仗吾主的洪福齐天,全依靠诸位的齐心协力!希望大家今后还要一如既往,继续努力,各司其职,各负其责,顺顺利利地把这些价值不菲的宝贝运到咱们大金国!来,咱们今天就痛痛快快地喝它几杯,以解劳顿吧!”
“好,干杯!”众金将仰面痛饮起来。
这时,抱着酒坛的丁信和那人从一边绕到这艘船附近的跳板上,像是从外边喝酒刚刚回来醉醺醺的样子,歪歪斜斜地走着,嘴里嘟嘟囔囔地发着酒疯。
两个执勤的金兵发现了他们,吆喝道:“到哪里灌猴尿去了?喝成这个熊样子!不是不准你们宋人喝酒吗?”
丁信举着酒坛,装作醉意朦胧的样子,气呼呼地嚷:“你、你这新兵蛋子,这、这酒好喝得不得了,为、为什么不、不让俺喝?俺、找你们的长官说、说理去!”
两个执勤金兵闻言大怒:“哼,还找长官说理呢,你这本身就是犯规,我们就可以把你们的酒给统统没收!”
与丁信同行的那人忙好言相劝:“嘻嘻,兵爷,俺这是众人好不容易兑钱买的这两坛小酒,您、您高抬贵手,高低不能没收俺们的呀!”
他们的争吵引起船舱里喝酒的金将注意,马上有两个金将走出船舱,喝问:“干什么啊?吵吵闹闹的?”
两人执勤金兵连忙回答:“是宋人偷偷买酒喝,被我们发现了,正要没收呢!”
“对,给他们没收了!”两个金将大声说。
一听说要没收,丁信和那人吓得拔腿就跑,可只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跑了没几步,就被两个金兵捉住,撕撕扯扯地把两坛酒给生生地夺了过来。
那人还不甘心,苦苦哀求:“兵爷,您就给俺一坛吧?”
“滚!”执勤金兵怒斥着。
两个执勤金兵和两名金将喜滋滋地把两坛酒抱到船舱里,两名金将高兴地对完颜托说:“哈哈,那宋人还想偷喝酒呢!正好买酒回来被我们的这两位执勤发现了,就没收了过来!”
两名执勤把两坛酒递了过去。
完颜托兴高采烈地地看着面前的两坛酒,哈哈大笑道:“嗬,还是二锅头哪!好酒好酒!呃,你们也坐下喝两杯?”
两位执勤也想喝酒,就没再推辞:“嘿嘿,俺们都不胜酒力,就滥竽充数地凑凑热闹吧!”说着便坐了下来。
完颜托高兴地说:“既然又多了这两坛二锅头美酒,咱们就快快开坛痛饮,一醉方休吧!”
于是,金将们开坛,放开酒量,大碗大碗地喝起来。
不大会功夫,就有人口吐白沫,歪歪斜斜地坐不住了!
一看这种情形,完颜托瞪着那只独眼思忖了一下,立马恍然大悟了,便连连大呼:“啊,酒里有毒哇!我们上当了!我们上当了啊!”
完颜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拔出了腰刀,本想大呼一声让金将们去杀宋人,可还没有呼出一个字来,就“噗通”一声栽倒在船舱里了!
金将们很快地一个个口吐白沫,纷纷倒下。
丁信率领大家拥进船舱,把他们一个个拖出,解下宝剑系在自己身上,然后把他们“噗噗通通”地统统扔进了河里。
“老乖乖,到河里喂老鳖去吧!哈哈!”宋人们开怀大笑起来。
丁信又急忙安排大家:“弟兄们,快快分头唤来这十几艘船的船家!”
众人慌忙而去,须臾,船家们都已聚齐。
丁信非常激动地对他们说:“各位船家兄弟,咱们都是华夏儿女、炎黄子孙,我们不能眼睁睁地把我们的传世国宝拱手送给金人,所以我们策划了这场返航行动!现在,金狗已经被我们统统地扔进了河里,大家即刻返航好吗?”
众船家高兴地大呼:“好哇!”
于是,大家各自回到原来的船上,调转了船头。
威风凛凛的丁信站立于船头,兴奋地大呼:“返航喽——”
载着烟云岫和众多国宝的船队,在茫茫夜雾中,浩浩荡荡地返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