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给自己找了许多事？”离了众人，卢瑟斯忽然看着若伊，笑的温和，带着几分调侃几分戏谑。
“这就是现实不是吗？”若伊含笑回道。既然不想被人鄙夷她就必须得有好的学历，而进入这全大陆最好的学院她就一定得显露自己实力。否则等待她的可不是什么好的结果，无心的嘲讽才最是伤人。
当初若伊还是姬月西时就吃过这个苦头，明明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还是被人理直气壮的鄙夷，似乎她生来就低人一等。为这她也委屈过，可之后能做的便是在别人有钱补习时自己努力自学，不比别人差多少。
这回她选择展露实力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现在不像那些贵族子弟们那样有极大的依靠，毕竟在某些人看来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团员为了大局考虑佣兵团是会有所顾忌的，她就是被欺负了也不会去告状。这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而是这个世上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你，有些贵族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会欺负比自己地位低的人也是不少的，她得提防着。
这回她是打定主意要低调行事，已经许多麻烦缠身了她可不想再惹事端，既然如此就考个第五，六的名次就可以了，她到底是佣兵出身，如果实力稍微差些别人可以当是她因为是孤儿没有那么好的资源。
卢瑟斯明白若伊的打算，也觉得这样不错，就没有多说什么，若伊不比他，要想在这个强者为尊的大陆立足还是显露实力的好。
“我想你会把握好尺度的。”话中意有所指，卢瑟斯笑道。从若伊入学考试的成绩他就知道了若伊的打算，既然是她想的他当然让她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当然。”若伊知道卢瑟斯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也任由她这样做，不由含笑道。这何尝不是一种纵容？你想这样做那就去做。他懂她，也放任她这样，但她知道如果真有人找麻烦他是不会旁观的，一如当年有危险时档在她面前那样。
两人并肩而走，身影是那样相契。
路过学院中心的花坛时他们遇到了两个同样是考生的少年，只听见他们在讨论着考试的情况，同时其中一个少年用崇敬的语气对同伴道：“能来这里考试实在是太荣幸了，即便没有考上也是光荣的，如果能考进我一定努力学习魔法，我要像风索伊公爵大人一样厉害。”
若伊起先听到这话还想笑，但是回头她就见卢瑟斯面色有些变幻不定，但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与没有恢复记忆的她不同，卢瑟斯是忆起了那些过往的，那些回忆中有甜蜜也满是苦涩，似乎只是轻轻的几句话就能让他回忆起当年。
人在回忆起往事的时候不需要太过刻意，往往不经意间一些事物、一些话语就能回想起许多，更别提是这样直白的话了。
叹息一声，若伊瞧见卢瑟斯眼中沉淀的回忆、怅然，在这个女皇与公爵生命中添上浓墨重彩的地方哪里不能勾起卢瑟斯的回忆。
“这里总是有太多的回忆。”不等若伊开口，卢瑟斯先是笑了。
若伊也是笑了，卢瑟斯就是这样，看着温润如玉，实际上要强的很，他哪里会让自己沉浸在过去太久。但是她不认为一点影响都没有，已经渐渐被回忆起的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那段广为人知的过往她单从书上的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助绝望，何况是他那样回忆起点点滴滴。
史书旧页上留下的几笔往事不过是旧时片语，又哪及他亲身经历，历历在目。
她道：“恐怕我日后回忆起来也是这样吧。”她没有说什么都过去了，没有回忆起那段过往这句话由她来说会显得苍白，但是她对他说了这句话。
不论你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我都在你身边，日后我也会记起那段往事，所以不要忧伤不要怅然。
卢瑟斯没想到若伊会这样说，忽然他笑了，拉着她往外走，一如儿时那般。微温的触感在这个青涩懵懂的年纪化作灼热的烫感，若伊知道从理智上来讲她应该抽出手，在事情没有如她害怕的那样之前遏制住，她应该这样做。可事实上她没有，眼前那个少年挺拔的身姿，那只令人安心的手让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做。
风吹落花瓣，在别人的注视中两人就这样离开了克瑞斯学院。
“你。”等上了马车，若伊想开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谢谢。”卢瑟斯开口道谢，他谢谢若伊在一旁的陪伴，也谢谢她之前的话，还有任由他拉着往外走，毕竟两人这样的年纪实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谁知道你会忽然这样。”若伊小声嘟哝着，望向一旁，脸上虽然平静，心中却是带了几分羞赧。
“真想看看你不掩饰自己的样子。”瞧着若伊不经意流露出的小女儿姿态，卢瑟斯忽然这样道。
手指把玩着一缕发丝，若伊抬起头，脸上有些不自然。她知道卢瑟斯指的是什么，如今这样貌还不算是她最真的样子，说起来妆容衣衫对人的影响还真大，不说别的，往日里那些美艳动人的佳人哪个没有稍显平凡的样子？想她一个女孩子一人在大陆闯荡，为了不惹麻烦一向是素颜朝天，装扮都是最简单的，不是说不美而是比起那些人见过的美人少了许多东西。
自从十四岁起若伊就是这般，卢瑟斯见过她盛装还是她十五岁及笄那日，往日里她都是素雅简单的衣着。
这次也算是是故意的，她没有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露出来，不然以姬家人出众的容貌定然叫方才遇见的那几个贵族子弟瞠目结舌。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前世她的样貌就不差，即便因为是孤儿没有什么好的衣服首饰打扮还是收到过许多情书，今生的样貌更甚，她又哪里不得防着，不然又途惹事端。
“会有这一天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若伊笑的慵懒。如今她不是没有实力，而是诸事缠身下她实在不想再分心处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此时的她便是苍鹰敛翅，利剑藏匣，虽卸了满身锋芒却也不惧就是。
卢瑟斯瞧着她那慵懒的样子，不由失笑，别瞧她如今这般慵懒的模样，真的惹火了她可不是小事，“我知道你是不想惹麻烦，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做了几个小时的试卷，若伊现在反倒想做些什么平复心绪，手腕一翻一支白玉笛便出现在手中，悠扬笛声起，带着几多愁绪。
说起来这十年来她的行程一向是排的满满的，既要修行功法为活着努力，又要整理脑海中的魔法知识，闲时还要练习药剂学和炼金术，这也是她赚钱的一个门路，毕竟有底子在倒也没有花太多的时间。
除此之外她偶然也会学六艺，这也是绯岚为了她着想安排的，不然一直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数着日子过活，是个人都会崩溃的。
也许二十三年对于一般人而言是一个漫长的时间，但于修士而言不过是须臾弹指一挥间。而她要达到的要求太难，修行不单靠努力也靠天赋，元婴期是有些修士穷尽一生都没有达到的，更不提她得在区区三十岁的年纪达到，她能做的也只是毫不懈怠的修行，只是为了活下去。
有时候累的狠了她也想过就这么算了，安安分分的过到三十岁就是了，但每当这时候她也会不甘心，先祖们拼尽性命不要留下的血脉难道就是这样让她耗费的吗？背负的期望太多，也太沉重，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努力下去，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那么凄苦姬家的先辈却从没有放弃，因为这是应到他们身上的劫，逝去的先人们期望后辈好好活下去。他们努力不单是为了自己也是后辈，也许自己真的可以打破诅咒，下一代就不用担心了。
活着是美好的，虽然可能有不好的事，但是她看过闲云飞花，品过人间百味，也历经世事，好好坏坏都经历过，不得不说活着很开心。
玉笛曲调宛转悠扬，承转启合，很是清越。阳光透过窗缝进来，让人觉得一世安好，悠然的很。
“很好听。”卢瑟斯如是道。
唇角微微上扬，若伊眼中带笑，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乐声让人称赞更开心的了。
马车行的飞快，很快就到了佣兵团的驻地，两人先后下了车，果不其然又被关心考试情况的大人们问了许多，但他和她都不觉得烦躁，不厌其烦的回答长辈们的问话，
悄悄的四目相对，若伊和卢瑟斯都笑了，这真是新奇的经历不是吗？从小到大还没有哪次是被大人们这样反复关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