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斌更觉得莫名其妙了。董事长?看样子方琳辞职真的非同小可,连董事长都被惊动了。不过,好像听单梅说过,新任的董事长很神秘,公司里没人见过他的尊容,怎么他就突然降临到自家门口。郑世明看清康志也在这里,心里一动,好小子,来的真快!他冷冷地点头回礼。冲付斌发问:“如果没有认错,你是付斌吧?初次见面,我是方琳的父亲。”“砰”又一颗炸弹在付斌的头上爆开,炸得他头晕目眩,他的右手不由自主抚上眉心,忽然狠狠揪了几下,力道之大,瞬间就看清紫红一片。
凃俊翔站在最后,眼睛一个劲儿地眨呀眨,天啊,这都什么情况?方琳莫名其妙的辞职,又突然蹦出个父亲,这个父亲居然是公司的新任董事长,晕,真晕人呀!他瞄一眼康志,好小子,镇定自若的,他什么时候知道董事长是方琳的父亲,还,还那么淡定,一点风声都不透,真不够哥们儿。想到这儿,他向康志递过一个大大的白眼。黄助理上下打量几眼傻杵在门口的付斌,臭小子,人才就一般般,还敢对方琳做下背信弃义的事,真该上前踹他两脚。
几个人就这么各怀心事,站在门口。还是康志有些无奈地捅捅付斌,小声在付斌耳边提醒:“快请董事长进去呀。”付斌这才如梦清醒:“董事长,啊!不对,是,是父亲?哦,哦,请进来说话。”他满脸的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心中万分地责怨方琳,她倒好,自己跑掉丢下烂摊子让他收拾,一直以来,他只知道方琳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母亲早逝。方琳的娘家只有姨母来往,关于父亲她只字不提,方琳不多说,他也不多问,因为心疼、体恤方琳的处境,不愿让她回想不愉快的过往,时间长了,就渐渐的淡忘了。现在,方琳离家出走,她的父亲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里蹦出来,他若是来问自己要人,可怎么办?付斌一筹莫展。
几个人在凃俊翔和康志的招呼下落座,还未坐稳,付斌的手机突然响起,大家都将心揪到嗓子眼,盼望是方琳打来的。付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就匆匆挂掉。抬头看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向他,嗫嗫而语:“不是方琳打来的。”郑世明直言不讳地问:“方琳不在家吗?我想见见她。听说她要辞职,为什么?”
付斌看这个自称是方琳父亲的老人,目光妁妁逼视着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小心翼翼地接话:“方琳不在,她辞职的事,我也是刚才听说,不信你问康总。”康志只好点头。郑世明又问康志:“你们也是为这事赶来的吗?”康志点点头。郑世明长长的叹气后说:“你们先回公司吧,我有话要问付斌。”康志起身准备告辞。
付斌的电话再次响起,付斌还是看了一眼,是单梅的电话,她也许正在等着自己,可这种场合接她的电话实在不方便,方琳父亲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不像是好应付的,自己这边不能再生事端,他摁了关机。他身边的凃俊翔眼尖,见他关机提醒到:“你怎么关机啊?万一是方琳打来的,岂不是要错过找到她的机会。”“咦,方琳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说?”黄助理机灵地追问一句,付斌被问的心尖发颤,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怎么都来围绕着方琳打转?凃俊翔插嘴说:“方琳不见了。”郑世明蹭地站起来,身体有点哆嗦:“不见了,为什么?不光是辞职,还离家出走,为什么?难道是我的错?因为我的出现,打扰了她的生活。”他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眉眼之间顿时现出老态,眼框里泪花闪闪。
黄助理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表哥,不要激动,小心你的心脏,先把药吃了吧。”郑世明也自觉失态,在黄助理的搀扶下颤巍巍坐下,进门时那个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的老人兀自神伤。康志也替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难过,虽然不知道所有过往中的枝枝节节,可当一个人处心积虑,煞费苦心迂回的来到亲生女儿身边,不出头,不声张,只是远远地看,那是一种什么心态啊?
付斌连忙到了一杯水递给老人:“您老,喝水吧。”郑世明没有接付斌递过的水杯,皱眉盯视着付斌:“方琳有留下什么口信吧,我可以知道吗?”付斌左右为难,目前的情况要告诉他吗?看样子老人的身体不太好,如果说实话,肯定会怪罪自己,毕竟方琳的出走,毫无疑问地与自己的行为有关,昨晚彻夜不归,和单梅在电话中的吵闹,方琳一定听进耳里,她是彻底对自己失望了,才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举动。可单梅那边的情况已然如此,自己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里外不是人,无地自容。
郑世明见付斌无言以对,猜测他们夫妻二人之间,定有不能启齿的难言之隐,今天当着这么多外人,自己说话多有不便,也不能深究,不如先退一步,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思及此,他站起身来:“康志,你们跟我回公司,黄助理留下,我有话要讲。”康志正有离开之意,遂搀扶郑世明向外走。凃俊翔也跟出来,出门时还回头叮嘱着付斌:“有方琳的消息早点告诉我们。”付斌点头,和黄助理一道目送他们离去。
送走康志他们,黄助理向付斌介绍自己:“我是方琳的表叔,现在是逸盛公司董事长助理。逸盛易主的事你一定知道,我长话短说,我问你,方琳为什么突然辞职?为什么离家出走?我想你能给我们答案的。”付斌顿时头大的一个顶俩,走了一群难应付的,留下的这个主更难说话,怎么针针见血,为什么头疼的事都摊在今天,单梅还在医院等自己送饭呢。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频频看表,黄助理不满地嗯哼一声:“你现在是着急着出去找方琳,还是想去医院照顾那个叫单梅的?”付斌惊愕地看着黄助理,半晌才问:“您为什么这么说?”黄助理冷笑一声,从手包里取出一沓照片,摔在付斌面前的茶几上。
付斌拿起照片看,发现都是他和单梅近期在一起的合影,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惨白发绿,手开始发抖:“这是谁拍的?什么时候?你们派人监视我,为什么?”黄助理抱肘站立,冷冷地笑:“这个世界,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可况现在的资讯如此发达,只要有心,有什么事能捂的住呢?”他眼神冰冷,追加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付斌额头上冷汗淋淋。黄助理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付斌,一字一顿:“方琳到底去了哪里?你最好能交代清楚,不然的话,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照片把付斌的隐私揭示的一览无余,他恼羞成怒、怒从心起,咬着牙说:“没有想到,和方琳夫妻一场,她竟然使出这种手段来对付我,我真是瞎了眼。不就是想离婚吗?居然拿这些下三滥的玩意来对付我,想离,我一刻不会犹豫。”他找出方琳留下的离婚协议书,没有多看一眼,掏出笔来,在当事人一栏,刷刷签上自己的大名,递给黄助理:“拿去,财产随你们处置,大不了我净身出户,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了百了。”
黄助理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仔细地看过说:“方琳真傻,凭什么和你平分家产,就凭她们母子二人,怎么也该多拿一份的。”付斌愣了一会儿才茫然地问:“什么是她们母子二人?我不明白,您能解释一下吗?”黄助理没有意外:“果然,你的心全丢了。居然这样说方琳,你们夫妻几年,方琳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还有在这里。方琳明明在上面写着她已怀孕几个月了,到这时候你居然还是连看也不看,就这么痛快地把字签了。她怀孕,你这个做丈夫的到现在也是一无所知,不知道是你的悲哀还是幸运?”付斌呆傻傻看了黄助理半天,忽然抢过黄助理手里的信纸,仔细看过后,对着自己的脸煽了几个耳光,他手下毫不留情,几道指纹清晰的印在脸颊。黄助理长叹一声:“你也别把屎盆子往方琳身上倒,这些照片根本不是方琳所为,也不知道是哪个别有心的人寄到公司的,我也是今早才收到,估计公司里还会有人收到。不知道你们得罪了什么人?可这不该牵连到方琳的,这些东西流传出来,被伤害的不仅仅是那个在你怀中的女人吧?”付斌脑子里一片混沌,这么多的事像一团乱麻搅成一团,能理得清吗?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儿,萎缩的像是遭遇了寒冬的乱流,被冻得瑟瑟发抖。黄助理拍拍他的肩:“好好想想,还是先找回方琳吧。这些事我暂时没让董事长知道,一个是他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再有,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事没经历过,为了找回方琳,他费了多少心机,现在真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舔犊之情心切,一旦方琳受到伤害,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某些人的。”
方琳站在三亚某处的海边,静静地注视着浪涛汹涌的大海,哗哗的海水一浪赶着一浪,一浪打着一浪,多像人生的脚步,被赶得喘不过气来。浪涛高高的耸起又狠狠地跌落,又像是人生跌宕起伏的曲线。来的到这里,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其实在她未下定决心之前,心里纵有千百种猜测和反复,在内心还是期待着付斌能幡然醒悟,期待他能回到家里,做她的丈夫,做孩子的父亲,当收到匿名的快递邮件,里面的照片深深地刺疼了她的心,还有亲耳听见他和单梅深夜的对话,两件事彻底摧毁了她心底残存的一丝丝念想,她劝自己放手,放手吧。这样的战争一旦拉开序幕,没有赢家,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弃儿,一旦闹得沸沸扬扬,当事人没人能全身而退,最后的结局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显而易见的,那份来路不明的快递照片,一定是有人居心叵测这么做的,他或她想要得到什么不得而知,寄到自己手里无非是想掀起一场波澜,自己不会借此推波助澜,何必,人或许就是如此,走着走着就累了,星光也暗了,看着看着就厌了,人也不见了。方琳只顾想着满腹的心事,没提防海浪越赶越近,一个浪头将她打翻在浪涌中,她失去重心,身体迅速下沉,她挣扎着,展开四肢扑腾着,竭力想抓住什么,可只有海水。海水趁她呼吸时,大口地灌进嘴里,方琳累了,挣不动了,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就这么去了吧,或许能一了百了,不用以怨恨的心理面对突然出现的父亲,不用再去担心付斌去了哪里?不用再看到单梅,不用再做恶梦,不用每天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