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霍府装饰得敦实厚重的大门外,轩景嘴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从破碎的地板上挣扎坐起,拭擦掉嘴角血丝,倔强地爬向铁铜大门。
铿锵!
一把锋利刀刃凌空而来,在他手臂前方三尺处直插入地,露出地表的柄手颤抖着,发出嗡嗡声,坚硬的大理石如豆腐般被轻易切开。
“再前进一步,休怪我心狠手辣!”
“主人……”
“滚,这里不养废物,有多远滚多远,人**配的杂种,你不配在这里!”
望着朴素而不失典雅的霍府,脑海中浮现出熟悉的身影,轩景眼中渐渐流溢出坚毅之色,断然伸出,向着前方石阶爬去。
噗!噗!
见状,霍束辰抖动右手,祭出两道光束,把前伸的两只手洞穿,留下两个血洞,“我说了,这里不收留无用之人,遑论连人都不是的杂种。”
说罢,再次激射出数道光芒,把挪动着的轩景两腿钉在地上,难以动弹。
“哎呀呀!那头笨熊,对就是说你,别不识好歹,小伙子对你忠心耿耿,你居然下如此狠的手!天理不容啊!”
正当霍束辰转身离去之时,一个邋遢的老乞丐蹦跶出来,衣着褴褛,白胡子一翘一翘的,朝前者瞪眼。
“聒噪!”
望着老乞丐,霍束辰心中没理由烦躁起来,挥出一片劲道,把他轰出十数米,“人**配出来的杂种,全都是废物!”
“小伙子,对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没什么好留恋的,跟着老夫混,保你吃香喝辣的。”
霍府铁铜大门轰然关闭,这时,老乞丐贼兮兮凑上前来,说道。
望着紧闭的门扉,轩景内心微微一颤,良久,嘴边爬上自嘲之色,秃然翻身,跪倒在地上。
初升的朝阳红彤彤,洒落大片光辉,驱散无尽黑暗,温暖万物。阔寥的街道人群渐渐多了起来,空荡很快就被人群所充斥、淹没。
“小子,光跪着,连一枚铜板都乞讨不了。”在轩景在霍府跪倒的第三天,两名身着破烂的乞丐上前劝道。
轩景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眶,定定看着前方悬挂的巨大牌匾,对身旁的指指点点无动于衷。
“何必呢!”
见状,两名乞丐想起自己身世,不觉涌起几许怜悯,扔下几枚铜板,与同伴一道离去。
砰砰砰……
日过中天之时,三天来岿然不动的轩景,忽然把头颅重重扣在地上,一下接一下,门前响起砰砰的沉闷声,溅起点点血花。
九下过后,轩景脸上挂满鲜血,分不清眼和鼻。
轩景把地面上十数个铜板收集到剑刃边上,踉跄站起,脸色苍白无比,望向躺开的大门。
越过铁铜大门,看着装扮精致的院落,熟悉的一幕幕仿似昨天,看似垂手触及,却是水中捞月。
凝望假山流水片刻,轩景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摇三晃,道“前辈,这些年多谢你。”
淡淡的话语传开,在四周惊愕的目光下,半空忽然荡漾起飓风,拔撩凌乱的发丝,一道佝偻身影凭空出现,好像一直就伫立般,没半点声息。
“你不再考虑下?”
轩景:“……”
“离开也好,去追寻新的生活吧!不用再回来了!”
轩景转身,默默对着老者行了一礼,眷恋地望了眼生活十余年的庭院,毅然离去。
望着轩景渐渐远去的背影,老者开嘴巴,想要劝说什么,却难以开口,最后重重叹息一声,抬手祭出清辉,把地上血迹抹去。
离开后,轩景漫无目的地在街面上游走,直到傍晚时分,在某处偏僻角落停下,一头栽倒在地,疲惫涌上眉头,席地而卧。
朦胧清辉月华洒落,照亮蟠龙城每个角落,瞭望远处,天空夜色白茫茫一片,永无尽头。
翌日,朝阳把第一缕光束投射向大地时,轩景被强烈的照射呼醒,起身后,再次在蟠龙城大街小巷游走。
半个月后某个清晨。
“小子,起来。”
怒骂声陡然响切耳蜗,把熟睡中的轩景震醒,睁开惺忪睡眼,一个邋遢身影跃进瞳孔。
轩景一愣,愕然望着邋里邋遢的老者,旋即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慢吞吞爬起,把位置让出一半。
老者也不客气,理直气壮地蹲坐在轩景旁,望着后者一眼,道“小子,终日躲着老头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听完老者的话,轩景翻着白眼,瞥了眼前者,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目光投向街道对面宏伟建筑。
高达十米的大门正中,宽大牌匾悬挂其上,‘纪家’两字苍劲有力,透着摄人心魄的气机,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门前,四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尽职尽责守卫着,浑身散发着戾气,不时扫向街道上的人群,把路人惊骇得匆匆而过,不敢多作停留。
老者把别在腰间的酒葫芦取下,微砸一口,道“想打纪家分府的注意?老头子还是劝劝你,虽然这里只不过是纪家最末端的分支,但十数名武者以及数十名准武者,在蟠龙城也算是中等势力了。”
轩景一震,意外地望向老者。离开霍府后,无论他如何藏匿,总被老者找到,说是巧合恐怕没人相信,难道对方是深藏不露的武者?
凝望微微打盹的老者,轩景用力甩头,把脑海中的念头抛却,老乞丐这副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讹诈风云的武者。
“嘻嘻,老头子混迹蟠龙城数十年,眯着眼走,也不会迷失,多多少少有些道听途说,对于纪家的情况,听说的,嘿嘿!。”
老者瞥见轩景疑惑目光,右手挖出一大块鼻屎,弹得老远,露出黄灿灿两排牙,讪笑着说道,把后者心中猜想击溃得干干净净。
轩景点点头,把目光移开,投向纪家大院。游荡半个多月来,他把纪辰逸以及两名女子的住处和行踪摸得一清二楚,而现在正在等待时机。
正当他为如何潜入大院伤脑壳时,老乞丐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到纪家大门晃荡,尤其对着四名护卫披着的铠甲猛瞧,满嘴黄牙不时发出啧啧声。
轩景看着神情淡然的老乞丐,嘴角猛地抽了抽,把脸别开,不忍再看。
碰!
不出他所料,在门前溜达的老乞丐被一名护卫用剑匣挑起,猛地轰了回来,骨碌碌滚回到轩景旁边。
“哎哟哟!狗崽子,居然连老人家都敢欺负,老子与你们的梁子结下了,你们给老子等着。”
老乞丐翻身站起,气势汹汹地吼道,在轩景愕然的目光下,双手胡乱比划着,咿哇鬼叫地撞向对方。
碰!
老乞丐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把墙壁撞出个大字型窟窿,被碎石堆积覆埋住,若不是轩景帮忙扒开,弄不好就与世长辞了。
咳咳!
老乞丐气急败坏地钻出来,欲再次与对方不死不休,被轩景硬拖曳着,不让他去送死。
“怎么?看不起老人家是不?”势头被扼住,老乞丐瞪眼望着轩景,不悦地说道。
“老头,你慢慢玩,小爷先行一步。”
轩景挥挥手,不理会吹胡子瞪眼的老乞丐,右脚刚抬起,便立马放下,整个人像是镶嵌在地面,一动不动。
老乞丐顺着轩景目光望去,远处两道倩影跳跃进眼眸中,浑浊双眼变得贼亮,嘻嘻傻笑起来。
“我辈人物古往今来固有之,小兄弟,原来你也是性情中人啊!老朽我有眼无珠,失敬失敬!”
纪家大院前方,一蓝一青两女子款步走着,两人婀娜多姿的身段,被贴身的衣裙衬托得淋漓尽致,别在腰间的佩剑更是平添几许英气。
轩景深深看了眼蓝衣女子,把她容颜刻进脑海,方才缓缓蹲下,有一搭没一搭与老乞丐聊着。
近半个月没洗漱,轩景脸上堆着厚厚一层泥垢,服饰像是被污泥覆盖般,浑身散发着酸臭,他不担心对方会认出自己。
“小兄弟,与老头子闲聊时,用心点,不要色眯眯望着别处。虽然那两朵玫瑰娇艳欲滴,我见犹怜,但那可是带刺的,万一被扎伤了就不好了。”
轩景不为所动,问道“老头,了解她们情况吗?”
闻言,老乞丐打了个趔殂,吃惊地看着他,道“你盯了纪家十数天,该不会就为了她们吧?”
瞧着轩景不置可否的表情,老乞丐一阵牙痛,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兄弟,好色无罪,但色欲熏心就不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独恋一枝花,哦,不,独恋两朵花……当然,这两朵花值得老子放弃整片花海!”
说罢,兴奋地拉着轩景,凑到角落里,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不知嘀咕多久,一老一小两人双手猛地拍在一起,脸带着玩味笑容,望向伫立在大门的护卫,嬉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