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背上麻袋,拄着步枪,身负苗刀,头戴一顶被烟熏火燎的黑糊糊的钢盔,脚穿一双毛边皮靴,脸上满是灰尘,眼镜也灰朴朴的。
打定主意,宋义大摇大摆的向筻口镇郭家村走去。走到郭家村前的土路上,双眼瞟了一眼四周的地势,再次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
“站住,别动。”
山岭间一声大喝,两边的山包上冲下两名举枪的国军士兵,枪口对着宋义。冲到宋义近前五米处,两名国军士兵满脸警惕与严肃的看着宋义手中的步枪和身上挂着的香瓜手雷。两人再次大喝道:“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别动。”
宋义点点头,松开手中的步枪,步枪啪的一声拍在地上。摘下头盔,倒放在地上,缓慢的摘下身上的手雷,放在钢盔里。解开腰间的绳子,身后的麻袋,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将负在身后的苗刀取下,掏出怀中用黑布包裹的石灵手枪,用束住刀鞘的黑色布带绑在一起。
宋义举起双手,两名国军士兵中其中一个年龄稍大,满脸花白胡茬,五十余岁的士兵上前拍了拍宋义的上身和双腿,没发现武器,对同伴点了点头。
将宋义放下的东西收拢到一起,两名战士放下枪口。仍是那位花白胡茬的军汉,微微笑道:“娃儿,看你这斯文模样,读过书,试过字吧?不在家好好的待着,怎么带刀带枪的瞎跑。”
对于两名国军战士的警惕模样,宋义也不气恼,笑着答道:“大伯,这天下这么乱,哪还有个安稳到地儿。这不,我自己偷拿着配刀手枪,偷跑出来。没两天,就遇到鬼子屠村,偷砍了两个鬼子,抢了他们的枪弹、衣物,跑到了山林里,吃了两天苦头走出了山林。就想回家,回到家,自家老爷子十分气愤我偷拿刀枪跑出来,硬是拿着竹杖将我赶了出来。”按照预定剧本说完的宋义微微松了口气,接下来就要靠临场发挥了。
“你这孩子,外边这么乱,咋能乱跑呢。我要是你爹,非得抽死你,我家德子就没你恁痞!”
“对了,大伯,你们军队还收人吗?”
丁老汉上下看了他一阵,见他面色稚嫩,脸上仍是青色的绒毛,并未扎出黑色的胡须,坚定道:“不收。”
“不对,不对,怎么回不收呢?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打仗,你们应该很缺兵员才对。”
老丁脸一板,对着一边静立的另一名国军士兵道“栓子看住他,撵他走。”老丁把步枪背在身后,捡起收在一旁的宋义的刀枪、钢盔、手雷,抗着几十斤的大麻袋,示意栓子发出暗号。栓子竖起右臂挥舞三下,告诉其他的暗哨,此地无事,让他们继续警戒。
把老丁行为看在眼里的宋义,心里一阵感动:老丁要赶走自己,是不想自己死在战场上,把自己的武器背他在身上,出了事,老丁也要负责任的。
栓子与老丁带着沉闷不已的宋义穿过郭家村,老丁放下身上宋义的东西,可惜的拍了拍宋义的步枪与手雷,交给宋义,指着一个方向对宋义说:“娃儿,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见到鬼子就躲,就能到安稳的地方。然后回家去吧,跟你家老爷子磕个头,认个错,你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老丁的行为让宋义一怔,自穿越来几个月,不是杀鬼子,就是终日混迹在山林当中,仅有的一个好心大娘,也不过有两面之缘。自始至终,宋义都对遇到的人心怀戒备,老丁是他在这遇到的真心对他好的人。
望着老丁,宋义面色坚毅,:“我家河南的,清白人家,不存在敌特嫌疑。我习过武,练过枪,杀过鬼子,见过血……”看着宋义还要继续说下去,要求留下当兵,老丁急了,当即巴掌一扬就要落下,嘴里吓唬道:“说什么说,你走不走。”
平淡的话语从宋义的嘴里吐出:“不走。”
原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栓子,看着老丁与宋义斗气的模样也不禁感到好笑。
不过正在此时,国军出操的队伍,正路过这里,宋义一眼看到队列旁一名身材高大魁梧,仪表堂堂的军官,快步跑到其身前,拦住他道:“我想当兵,你们这招兵吗?”
“招”
“那你看,我行不?”
“你家哪的?”
“何南的”
史恩华点了点头,宋义说说方言时,能听出来一股何南方言味。
“今年多大了?”
“16,虚岁17”
“戴着眼镜,读过书吧?”
“读过”
“看你手上的厚茧,练过枪吧?”
“练过”
“怕死吗?”
“怕”
“怕为什么还要当兵?”
“是人都怕死,他们也怕死。但这个时候,总有有人挺出身来。”宋义指了指一旁队伍里的士兵,回道。
史恩华营长大手拍了拍宋义的肩膀,颇有感叹的说了句:“好”叫出一连长易平屈,把宋义安排在一名排长方昌桂的部下。宋义看着一旁瞪着牛眼,恼怒的看着自己的老丁,无声的对其笑了笑,老丁气的一跺脚,再次带着栓子去前面侦察去了。
宋义跟随着自己的班长再次回到郭家村,一路上不停的闲聊,倒是问出了老丁与栓子的名姓。老丁大名叫丁驻,栓子全名赵栓。
宋义从班长的口中得知,他们的军队番号是国民革命军第九集团军第52军195师1131团第三营,营长是史恩华,字德成,今年29岁,全营原有500名官兵,由五个连队组成。
宋义假装无意问到老丁口中的德子时,这位老班长到是颇为爽朗的告诉宋义,德子是老丁的心头肉,老丁老来得子,40余岁才有儿子,所以宝贝的不得了,经常给营里的兄弟说他儿子的事,所以老班长才知道那么清楚。德子出生第二天,老丁特意叫他们村东头的算命先生给取的名,说是什么五行缺金,所以德子的大名叫丁德银,这德子倒也十分争气,十分喜欢读书识字,现在只要谁一夸德子,老丁就欢喜的不得了。前几年政府拉壮丁,凡年满十八的男子,就要参加军训、当兵,老丁家里就他一个成年男丁,老丁也就参了军,几年来奔波打仗,死里逃生,倒让老丁无暇顾及家里。仔细算来,今年老丁56岁,德子应与你差不多年岁。
宋义听到这些话,也是微微一笑,算是大致知晓了老丁对他好的原因。
收拾好自己的床铺,也就是石头上蓬着些木板,将麻袋、钢盔、三八步枪等物放在床底下,宋义身后背着苗刀,胸口处放着石灵手枪,腰间挂着两枚手雷跟着老班长回到了队列中,跟着众人一起操练。散开队列,班长把发配给宋义的7.92毫米莫辛—纳甘M1891式步枪、大刀片、中山装军服、布制野战帽、军裤、皮带和布绑腿交给他,并教给宋义他凭经验总结出来的打绑腿方法,将他带到靶场上,让他练习打枪。
宋义谢过班长,拿着M1891步枪走到靶场,先拿起操作一番,打光配发的训练弹,以确保自己到战场上能熟练操作。想较于配发的俗名水连珠的,莫辛—纳甘M1891步枪,宋义还是更习惯使用自己熟悉的三八式步枪。
宋义看着手中卸下刺刀的步枪,和身后绑成“布棍”的苗刀,掂起大刀片走到校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