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都城宛。
“神医啊——神医啊——好人怎么走得这么快啊——”
施府内外,入目全都是素白之色,太多的贫苦百姓聚在门外哭嚎不已。而那些平日里与施不凡交好的达官贵人们也被这始料不及的消息所震撼,在确定了消息属实之后也赶忙地亲自前来慰问一番。
但在看过了施不凡的遗体之后,这些人却难免在心中嘀咕,这人死后应该是形容枯蒿,死气弥漫才对,怎么这施不凡却是形容如生,犹如沉睡呢。
这里是嬴,一个以女为尊的古代国度。犹如母系社会的一个延续般,女人出外经商、从政、继承家业,男子则在家中操持家务,相妇教女,遵从男戒。且最为奇异的地方就是这里是由男人生育子女,家中除正夫的地位极为崇高之外,其余非正夫产下的子女,俱可买卖交换。由此可见男女的社会地位差异是如何得罕见,嫡庶的区别是多么得明显,而这样的国情历经一千五百年之久,从无改变。
在继上个统一的皇朝大良之后,嬴就被分裂成了五个部分,分别为金、陈、周、司、赵。五国各自为政,历时百年,倒也相安无事。
说起来这周国的施不凡施大神医也算是一个传奇了。据说当初只是一个女乞儿,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打动了当时从太医院退下来的前御医金时年,成为了她的关门弟子,并且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名声鹊起,行医的水准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施不凡在民间的声望之所以不凡,因之她打破了金系一脉只医治达官贵人的传统,将他们与普通百姓平等对待,却又不止于此。她创造性地提出了医司院的理论,在各地创立医司院。并且在医司院中分阶层地施行贵宾服务,此举也让那些开始对她不满的权贵们闭上了嘴,转而不由得啧啧称奇。
如此奇女子却在她正值四十五岁时的壮年突如其来的死亡,怎不令人扼腕。
“倾颜,走吧,就算留在这里,不凡神医也不会醒来,听说明天就要下葬了,你……”
“我知道了。”
因为女尊男卑的关系,男性尤其是出身高贵的男性出门时一般都穿着帷袍,这种款式是在脖颈处设有一条绢巾,出门时可以半遮颜面,回话的这名男子恰是如此打扮正说明了他的出身显贵。在他旁边问话的这位男子名唤夏明辉,是他的哥哥也是好友。这里的关系说起来有些复杂,皆因这夏倾颜是被二房抱养来的孤儿,这二房多年来无所出,就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一般对待。至于这夏明辉则是大房里的嫡子,上面还有一个姐姐,现出任户部给事。
夏明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做为哥哥又是好友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自己这位最疼爱的弟弟。倾颜已经十八岁了,在周国,男子十六即成年,可以进行婚姻嫁娶,一旦过了二十,想要寻找合适的人家进行婚配可就不太容易了。夏倾颜一直不肯婚配的原因正是因为这年纪比他大了近三倍的神医施不凡。
两年前,为了给倾颜治疗旧疾,需半褪衣衫在其身上进行针灸,本来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二房从上到下,不对,哪怕是自己这房对倾颜也是疼爱有加,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传出风声去。谁知道倾颜怎么就看对方对了眼,用这个理由一起不肯成亲,真是让夏家上下操碎了心。而且依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仿佛变得愈加严重了,这傻弟弟明天不会给对方殉葬去吧。
“走吧。”夏倾颜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佳人已逝,徒留伤悲,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情怀再无凭借的余地,奈何。
再次担心地瞅了眼弟弟,见他虽然悲伤却并没有达到不可自抑的地步,这才松了一口气。跟随着对方的脚步,两人向巷子外自家的马车行去。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夏明辉对着身后的侍人柳泉挥了挥手,“出去打听下,外面的街道上发生了何事。”
“是!”
柳泉略施一礼,就赶忙地跑了出去。
为了怕冲撞了不该冲撞的权贵,两兄弟就干脆停在原地暂时不再走动。
不大一会,柳泉赶了回来,禀报道:“回大公子,外面的车队据说是大皇女周天则的座驾,听说因为皇上不待见她,所以……那个,把她送去了金国做质子……这不,今天是起程的日子……”
“咦,怎么会是大皇女?”
周天则,在大周国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了,别人的名声显赫是因为他们的权势地位和实力,而她的出名则恰恰相反,全部都是为了体现她的无知蠢笨和胆怯。可惜,这样的一个人却是大周国的嫡长女,未来有可能继承国位的大皇女,真是老天无眼。不过……话说回来,再怎么说,周天则的地位摆在那里,目前在位的皇帝身下计有八位皇女,完全没有送这个大皇女去做质子的道理呀。
不过皇家无情,这里面的道道又有谁能够说得清呢。
夏明辉自然是不会去理这种闲事的,拍了拍倾颜的肩膀沉声道,“我先送你回家吧,然后我再回去。”
夏明辉已经嫁人,这次是为了陪弟弟才来到施府这边的,夏倾颜点了点头。两个人自行离去不提。
……
大皇女周天则的马车内。
从出发就开始闹脾气的周天则被她的侍卫点了睡穴,再加上生病昏沉的缘故,现下终于不再吵闹,安静地躺在那里,如果只看睡颜的话,倒也是如璧似玉。
贴身侍女周锦一眼不眨地望向自己的主子。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境地了呢。唉,可惜了宸贵君那样一个晶莹剔透的人儿,怎么就生下个如此糊涂的大皇女呢,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再次将被角向上掖了掖,但,又能怎么样呢,这人是自己的主子,自己发誓效忠的主子,即使自己死了,也要保证大皇女还活着,所以,一切阻碍到大皇女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大皇女既然拎不清,那自己就替她去分辨忠奸,大皇女既然不懂权谋,那自己就帮她去争去抢,总之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就是。
正在那里暗下决心的周锦完全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周天则已静静地睁开了眼睛,望向上方的眼神里平静无波中却又带着思量。
原来自己又再次寄魂成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