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妃由始至终低头盯着昏迷的凌灿一，没有注意到姜白的举动。
她下意识地接过他送来的衣服，外套的熟悉触感却让她皱起眉头。
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她当初送给姜白的情人节礼物么？
她震惊地转头望向他，见他身上只剩下那么一件衬衫，心止不住地掀起一阵阵锐疼。
“你在干什么？”她急忙把外套重新披到他身上，语气有几分责怪，“我让你去找，不是让你脱你自己的。”
“没有，找不到。”姜白淡然开口，任由她在那捣鼓，丝毫没有要主动穿上外套的意思，“这间屋子是一群女大学生合租的。”
慕妃顿时哑然。
他怎么知道的？事先调查过？还是靠着屋里的蛛丝马迹得知的？
“穿回去，立刻！”她捂紧他的外套，手竟然有些发颤。
那一场冰天雪地的梦像阴魂不散似的，又无端端蹦出她的脑海，令她愈发愧疚、愈发自责……愈发想要从他身边逃离！
他对她付出得越多，他对她的爱意越深，她越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这种摸不着的压力与罪孽！
耳边仿佛响起众人不屑的嘲笑与斥骂，笑她根本配不上姜白，骂她只会拖累姜白！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自己站在姜白身边到底有多么的不登对？
本就是出身不同的人，平时的生活圈子也有极大的差别……
不说别人，她自己也很怀疑她是不是无意间耍了什么降头巫术蛊惑了姜白，才让他与她订婚，还在教堂面前下重誓，扬言非她不娶？
慕妃深吸一口气，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姜白听话地穿起外套，而后把她拉进怀里，稍微压下下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万分之二次。”
她愣了一下，嘴角微微弯起，泪水顺着弧度钻进嘴里，有种淡淡的咸味。
他知道她最讨厌在外人面前露出软弱无能的样子。
所以有时候遇上什么困难，除非别人主动开口要求协助，否则她只会闷声将所有事情全扛下来，绝对不会为了让事情变得更简单而低头求人。照她的话来说，“靠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完成，只不过有点麻烦罢了”。
姜白说过，他喜欢她的傲气，但他希望她把逞强这一点改过来。
——做个普通人就好，没有必要把自己逼成无所不能的超人。
最后路莫方扶着涂好烫伤药膏的顾勋从事发房间走出来时，姜白和慕妃已经离开了，摆在桌上逐渐转凉的菜肴也少了一些。
路莫方本来不想多嘴发问的，然而当他看见段明亮身上披着被子，脖子上打了个结，内里只穿着一件衬衫，而后又发现躺在沙发的凌灿一身上套着一件眼熟的外套……
“段哥，发生什么事了？”路莫方实在无法想象段明亮佛心大发，怕凌灿一冷，因此主动脱下外套给他穿而委屈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绑了条被子在身上……
画面简直不要太惊悚！！
段明亮猜到他的想法，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果断回避这个屈辱的话题，“你们两个快点滚过来吃饭！老子都快饿死了！”
“……”
“还有去叫醒那小子！TMD是睡死了吗？！”
后来路莫方仍然从云想花口中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慕小姐让段先生把他的外套脱下来，让给……那个人穿的。”云想花擦着洗净的碗碟。
路莫方负责清洗工作，“段哥怎么会听慕小姐的话？”
段明亮连他的话都未必会听……虽然他知道他和慕妃没有可比性。
“大概是因为姜先生吧。”云想花当时的角度并不能把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慕妃跟姜白说了什么，反正她是亲眼看到段明亮在姜白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外套让给了凌灿一。
“嗯，这样就合理多了。”
“姜先生临走前打包带走了一些吃的，所以菜才会变少。”
“为什么要走？他们不是说好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这个……”云想花联想力有限，再加上她不了解姜白和慕妃，绞尽脑汁也脑补不出缺失的那一块碎片，“我不知道，对不起。”
路莫方被她突如其来的道歉吓着，“没事，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云想花张嘴还想说话，此时段明亮粗犷的吼声如同战场擂鼓般响起。
“你不是想走么？我现在让你马上滚出去，你怎么反倒不愿意离开了？”
路莫方和云想花对视了几秒，纷纷放下手中的盘子赶到外头去。
吴安安垂着脑袋瑟缩在玄关的角落，而段明亮双臂交叠坐在椅子上，高高翘起二郎腿，嘴边挂着讽刺的笑。
云想花马上就明白过来——段明亮这是在找她们算账了！
她在吃饭的时候见段明亮没有提起这件事情，还以为他对她和吴安安打算逃跑的计划仍旧一无所知，原来他不是不懂……
他只是故意不说，伺机而动！
刚才那一顿饭，是她们最后的晚餐！
段明亮发现云想花从厨房出来了，抬起下巴指了指门。
“这位小姐，你也该滚了。不需要收拾行李，毕竟你什么都没带来，赶紧离开这个小区，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张脸。”云想花仿佛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是浑身浴血的修罗，“被我看见，你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云想花咬了咬牙，没有像吴安安那般死皮赖脸，转身握住吴安安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开了门，迈开脚步便要走。
没想到吴安安力气很足，死死地站在角落，硬是不肯挪动身子半分半毫。
“安安！”云想花的低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她和吴安安或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有一点绝对不同。
——她不会为了继续生存而抛弃尊严，而吴安安会，否则她在被人玷污后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试着自尽。即便是现在，她偶然看见锋利的刀具或绳子，也会升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这是在演戏么？”段明亮落在她们俩身上的眼神满是鄙夷。
路莫方始终无法做到袖手旁观，出声求情道：“段哥，她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不如……”
“我的耐心可没多少，要么五秒内给我滚出去，要么五秒内……”段明亮直接无视他，笑容多了几分恶劣。
“跪下来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