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亮同样勾起嘴角，却是张扬狂妄的气极反笑，面对看似危险的陆景阳，自个儿的气势没有半分减弱的迹象，反倒是越来越狠厉，说话的语气不见之前对他的半分敬畏。
“陆先生，我也才发现原来你的善良是假的。估计收养孤儿是你的幌子之一吧？”
他的声量没有特意放低，饶是远在阶梯的姜白和顾勋都能清晰地听见，何况是离他们并不远的几人？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思，陆景阳不悦地抿了抿唇，视线快速地瞥过被路莫方扶起来的见日和见月。
这对双胞胎虽然年纪轻，但十分聪明，智商远超同龄人，任何事情往往一点就通。
可无论如何，他们终归只是涉世未深的小孩，不了解成人世界的复杂，这会儿听见段明亮说的话，极有默契地相视，仿佛模子刻出来的两张脸皆是茫然，搞不懂他正在暗示的信息。
确定这点后，陆景阳收起不必要的担心，冷笑道：“明亮先生真有创意，不去给小朋友们说故事真是太可惜了。”
段明亮此刻是怒火中烧，他的拳头早已攥紧，只差个几秒钟，那颗威力无比的炸弹便要彻底爆发。
偏偏这时楼梯处响起了谁的声音。
“……灿一！”
身上仅仅随意披了件外套的慕妃踏着匆忙的步伐跑下楼梯，手中握着私人手机，速度之快如同融入呼啸的冬风，以至于在楼道口碰上姜白和顾勋时仍因为惯性而停不住脚，直直地撞入姜白温暖的怀抱中，搭在肩上的外套随着震颤落下，恰好被顾勋及时接住。
所幸姜白出门穿得厚，要不这么用力一撞，她恐怕会被他的骨头磕得生疼。
“跑出来干什么？”姜白收紧搂住她娇小身躯的手臂，眼底的阴鸷仿佛晕开的黑墨，不断扩散而不消半分浓稠。
他可没错漏她下楼时喊的名字。
——灿一？凌灿一？701号屋主？
那家伙不是应该死了么？！为什么小慕妃会叫着那家伙的名字！！
慕妃挣扎着要从姜白的怀中脱离，发现他禁锢着她，没有半分让她走的意思，当即仰起小脸神色焦急地望向他，语气很冲。
“姜白，你先放开我！灿……凌先生在楼下，他快死了！”
姜白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和你有关系？”
慕妃微微一怔，瞪大的双目满是惊异，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见的话是从姜白口中说出来的。
她知道，姜白对外人特别冷漠，但也仅限于冷漠，而不是冷血。
可他那一句简短的反问，让她对他的认知产生了动摇，紧接着忍不住暗暗嘲笑自己。
——她果然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话音一落，姜白便立即意识到自己一时被旺盛的妒火蒙蔽了理智，说出了难听的话。
他没有错过慕妃眼中一闪即逝的失望，张嘴正想解释，成功从段明亮的压制中挣脱开的陆景阳理着衣服缓缓走到他们这里，嘴边噙着没有丝毫温度的假笑。
“妃妃，早上好。”陆景阳十分自然地无视了另外二人，径自向慕妃打了声招呼，仿佛站在楼梯上的只有慕妃一个人。
听见熟悉的声音，慕妃的背脊一僵，差点握不住手机。
姜白快速地在内心衡量了几下，最终夺过顾勋手上的外套，利落地裹住慕妃冰凉的身子，趁她还未反应过来，像对待公主似的，动作轻柔地抱起她。
“凌先生在楼下？我带你去找。”他的语调平静，好似刚才说出重话的人根本不是他。
非要他从陆景阳和凌灿一之中挑出一位让慕妃去面对的话，他会选择后者。
因为从慕妃对凌灿一（那微不足道）的感情来看，至少凌灿一未曾伤害过她。
如同陆景阳忽视姜白和顾勋，姜白亦是干脆地绕过陆景阳，抱着慕妃迈出稳健的脚步走下楼。
顾勋正犹豫要不要跟上他们俩，或者直接逃回家里时，忽然感受到陆景阳身上散发出不比姜白的危险气息，当即决定贴紧姜白的步伐，匆匆地下了一楼。
他不指望在他陷入危机时姜白能够大发慈悲地伸出援手，他待在姜白身边，纯粹是为了那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眼见陆景阳也要跟着下楼，不久前被他冷不防揍了一拳并狠狠推开的段明亮擦了下嘴角的血，说出口的话令陆景阳不得不停下脚步。
“如果慕小姐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陆景阳锐利的目光从段明亮身上一扫而过，面上摆出一副不怎么在意、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却充满威胁，“明亮先生如果自认能够承担后果的话，当然可以试试看。”
话毕，不再搭理任何人，也没有特意返回去带上见日见月，陆景阳便转身下楼。
“眼镜哥哥——！”
被遗留在二楼的见日和见月慌张地大喊，跨出小短腿要追上去，不料段明亮从后伸手一抓，轻易地就逮住了他们俩，一手举着一只。
路莫方一见，马上推测出段明亮的目的，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段哥，他们是小孩子……”
“小孩子？这两个小家伙可比我们厉害多了。”段明亮硬生生打断他的话，对路莫方的天真感到深深的鄙夷，“不要忘了，要不是他们俩，我们会放松警惕，被陆景阳控制？！”
路莫方一时语塞，即使对小孩生起恻隐心，也找不到半个词儿反驳段明亮。
毕竟今早的记忆犹新，此刻回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
他和段明亮在吃过早餐后，出门去202号找吴安安和云想花，想要商量下一次搜刮物资的时间地点。
讨论到一半，正好见到陆景阳携着两个小娃儿走下来。于是四人与活泼的见日见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中四人突然发现眼前的场景一换，分别陷入了各自的幻境中。
若不是段明亮的精神足够强大，摧毁幻境并叫醒其他几人，否则他们的大脑被幻觉彻底支配，恐怕现在已经死了！
因为他们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无一不是发现自己正跨过公寓的栏杆，准备跳下去，而陆景阳就在一边冷眼旁观。
陆景阳，想让他们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