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终于找了个缝钻出人群，消失在惨白的射灯下。
一路奔向洗手间，小黄在身后拼命追上我：“醒目仔，你这次闯大祸了，这间夜总会，珍妮爸爸都有股份啦！”
“哎……黄哥，到哪算哪吧！别跟我啦，让我静静，去洗个脸！”
打开水龙头，一股冰冷的水流淌到我的双手，捧起来往脸上一激，顿时觉得清醒了……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倦容，湿漉漉的发际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心里暗道：这下玩过头了，小小意外真的要坏事……
片刻，我稍稍恢复了镇定，哎……反正一概往阿明身上推。
刚出洗手间门，一个中间男子喊住我：“醒目仔！”回头一望，却不认识。
四十多岁，光秃秃的头顶，耳边架了一副金丝边眼睛，透出神采奕奕的目光。
穿着黄色西装，微微发福的体型，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这是我的名片，叫我小志。”非常斯文地递过来张名片。
确实很意外，我犹豫着接了过来，也没细看，直接放进了口袋，并朝他礼貌的笑了笑。
“醒目仔，我在V8和几个朋友聚聚，你要不要过来坐坐？”他的气场强大，但又很舒服自然，不像珍妮爸爸那种生硬的压迫。
“哦，谢谢！这次算了吧，我那边也是几个朋友在等我。”
“好！明天你给我打电话，喝茶。”
看着他不紧不慢走远，消失在昏暗光线中。
我有种感觉，此人不简单，听他口音也是GD这边，但气质绝对不一样……
一阵急促的震动打破了我的思绪，是手机！我连忙掏出来一看，珍妮！
“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
“宝贝，阿明回来了，正在一起喝酒。”
“怎么跟他混到一起去了……”
“等下再说啊。”
“看你，我打了好多次给你啦！”
放下手机，这才看到，未接来电7个，都是珍妮……
回厂里的路上，小黄忧心忡忡，沉默不语，还是我首先打破了宁静：“我跟阿明的梁子算是解决了……”小黄急切地回道：“醒目仔，你真的还是年轻啊，玩到这样，珍妮那边你怎么过？！”
“哦？黄哥，我很狂吗，今天？”
“年少轻狂，不知所谓！”小黄终于憋出了心里话。
第二天，一切如常，吃过午饭，刚空闲下来。
我这才想起口袋里的名片，顺手摸出来仔细看了看：香港恒发集团，荣志，印尼、马来西亚……
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又想探个究竟，我抓起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很快，约好了见面地点，广州一家五星级酒店。
……
一天又很快过去，我疾驰在回江川的路上，珍妮打来电话，说有事，叫我忙完了，去她家。
小黄在门口等我，一脸茫然，见我行色匆匆赶到，将我胳膊一拽，“珍妮老豆也在……”
一路穿过前院，又拐了个弯，来到上次我进去过的偏厅。
推门，房间透亮，所有的灯都打开，珍妮爸爸还是坐在沙发上，正端着茶杯，手里捏着一沓纸。
珍妮在一边，面色极不自然，就连我都很少见过。
待我和小黄坐定，珍妮爸爸开口了：“醒目仔，我问你……”
“嗯……”
“现在厂里的毛利有几个点？”
“哦，17%啊……”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今年到现在做了多少生意？”
“660多万吧……”
说到这里，珍妮爸爸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地望着我，奇怪！今天他怎么一反常态？
按说，这数据天天在我脑袋里过着，还有什么费用、库存、应收账款……我此刻随时可以张口就来。
珍妮站了起来：“老豆……”
“醒目仔，昨天你去玩女人了？”珍妮爸爸一语中的，但表情也不是太僵硬。
我大脑嗡的一声，“谁说的，怎么可能！我和阿明一伙人喝多了！”
“你跟阿明仔的枝枝节节我都知道，好了！”
珍妮爸爸回头望着珍妮，似乎没什么好说了。
珍妮快步掠过我，走到小黄面前：“不是你跟我老豆说的吗？你说啊！”小黄一脸涨的通红，但也哑口无言……
“啪！”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小黄脸上，珍妮居然……
顿时我也脸上一紧，仿佛是在打我，我也宁愿珍妮打的是我！
“你为什么不拉住他？”珍妮发出清澈的抽泣声，对着小黄，说完双手掩面，扭头跑出了门。
看来昨天我的轻狂，小黄到底还是忍不住告诉了珍妮爸爸，也怪我当时太显眼，珍妮爸爸也迟早会听说，还不如职责所在，卖个乖……
但哪里想到，温顺如兔的珍妮，会这么大的反应，看来小黄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小黄啊，你先去洗把脸再回来。”珍妮爸爸又漫不经心地嘀咕了句：“这女仔什么时候学会打人了？”
“大佬，我没事，我先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我和珍妮爸爸。
“醒目仔，我也是过来人啦，也年轻过，你不好去怪珍妮！”珍妮爸爸给我递来一支烟。
我小心翼翼接住，“都怪我，本来只想应付一下，结果玩的忘记了。”
“这不算什么大事情，我知道，你跟阿明没事了，我也好做人！”珍妮爸爸，一连从嘴里说出几个我知道，让我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对于一个永远不会相信自己的人，那也只能做到让他相信他自己了。
“好啦，不提这些。”珍妮爸爸挪了一下姿势，“你作为老板，你对厂里怎么看？”
我心里大舒一口气，这个问题，正是我已再三考虑，也早有结论，只等他问起。
“厂里今年的转型，是成功的！数据可以说明问题，但我觉得，从整个行业来讲，目前是很保守的，因为技术在日新月异改变，电路板面临新产品的取代。再从整个电器……”
“好啦！醒目仔，你就直接说，有什么想法啦！”
我预感越来越强烈，珍妮爸爸有什么大事。
按道理，这个厂对他而言只是非常小的产业，那几百万根本不值得他如此寻根问底。
“好！那我直说，电路板很快会被芯片取代，新型手机领域，市场巨大潜力！”其实，这句话是我在深圳、广州的同学说的，我只是提炼了一下。
话音刚落，珍妮爸爸坐起身来，一下子精神抖擞，“对！你说的是对的！你开始着手去办，具体再跟我谈！”
说话间，珍妮又回来了，已经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妆容，可能刚才的失态，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珍妮爸爸立刻话锋一转：“丢你！醒目仔！在江川这么玩嘢，你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说着大手一挥：“来，乖女，做到老豆身边来……”珍妮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是不忘瞪了我一眼。
我刚想起身，现在不是向珍妮解释的时机。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跟我说，老是这样不清不楚的，搞什么名堂？”
我又坐了回去。
珍妮一听立刻满面羞红，“老豆，你说什么啊？”
“你妈咪跟我说过好几次了，乖女……”
我嗖的一声，站了起来，“珍妮！我们结婚吧！”
“呀！你们……”
珍妮又跑了出去！
“真是的，跑来跑去干什么？老豆还不是为了你……”珍妮爸爸摇摇头，又对我目露凶光：“敢对我女儿不好，我分分钟让你扑街！”
接着，把烟头一掐：
“话先讲清楚！我不是嫁女儿，我是招你上门！珍妮一定不会跟着你去乡下受苦！”
………
两件事情，都是我期待已久的结果，只是前面，加了一个丧权辱国的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