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元年前38年
汉长安城内,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一身形姣好柔美的女子着襜褕,以扇遮面,匆匆走去。小贩路人忽觉一阵清香袭过,待回神,佳人已经芳迹无寻。走过一处小巷,见无人寻来,背倚墙面,无声抽泣。
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的抬头,明眸皓齿,端正闲丽。好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见她双眸熠熠生辉,像是久违的甘露。
“嘉铭一品。”苍劲雄浑楷书体氤氲着墨香的古色,檀香迷离,醉人心弦。随着吱呀一声,女子莲步入内。眼清目明之际,见一男子眉目沉静,面容俊逸,着一袭淡青色长袍。跪于筵席,碾茶为末,注之以汤,以筅击拂。女子急切焦躁的心逐渐平息,她深吸一口气,静跪于男子一旁,目光随筅转而自动,而思绪已然不知飘向何方。
初见男子是少时,那时自己背着家中长辈外出游玩,竟险遇恶徒,幸得男子相救才免于凌辱。自己视他为心悦之人,于他而言却是一场过客。至今仅称他“先生”罢了。
男子目光恬淡平和,手执耳杯,此耳杯不似现下大多流行的陶瓷制成,而是由羊脂白玉悉心雕琢而成。体如凝脂,晶莹洁白,入口细腻温润。要知道,多少人为之痴狂陶醉,千金散尽亦不悔。而此男子却将其作为饮茶的器具,实在是。就算见过男子很多败家的行为,女子嘴角也不禁微抽。虽内心诽谤不已,女子还是执起耳杯,神色自若小口啜饮,顿时满口生香,兰花香愈浓而不腻。香孕兰蕙之清,味甘醇而鲜爽;茶汤清澈明亮,叶底细嫩成朵。不愧为极品茗茶。眼睛微微眯着,很是享受。
男子见此,眼眸含笑,道:“此茶名曰顾渚紫笋,刚刚于南郡秭归运往此地,你饮的是其中极品,形似兰花,有“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赏心“之誉。”
女子懒散道:“是吗?这下我可有口服了。可惜可惜,以后再也没机会了。”语毕,怀念起离去的故土,神色有些惆怅。男子笑意一顿,眸色微深,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非人力之所能改,姑子当坦然以对。”女子不语,他是一点不在意自己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为何还要傻傻的相信他会呢。就像自己少时破相,于他所赠绢扇。
我小心翼翼视若珍宝,他置于一旁,不知所谓。一时间,两人陷入尴尬的境地,徐徐飘散的茶香也微微凝滞。
女子掩下眼中的湿润,浑不在意的笑笑,“都说不让你叫我姑子了。显得多生疏,称我为“皓月”可好?”
男子心下一松,又听她言,语气平淡不起一丝波澜,道:“礼不可废。”皓月心沉,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就如你不会在意我,我也不会使你得见我的泪。正踏出店门外,皓月顿足,“先生,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可否告知名讳以示慰藉?”
“你我本是萍水相逢,此后再不会有任何交集。既然徒增伤悲,又何必自寻烦恼。姑子请回。”皓月没有再回头,她想,他一定是厌透了自己这个死缠烂打的女子,连名讳竟然也不愿告知。
“先生早年所赠绢扇,皓月放此归还。愿,愿先生一世安好。”随即,皓月不敢再看一眼,抬步跑走。男子见置于一旁的绢扇,不自觉露出笑意。她是,你也是,不如初见。
白玉耳杯碎了一地韶华,男子恍若未觉,神色游离,叹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故君子贵之也,独余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