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这是钟翼第三次呼叫,这回他打定主意,只要罗兰不接,他就一直呼叫下去,大约一分钟之后,通讯终于接通了,“你小子要干什么?!”披头散发的罗兰出现在画面上,样子十分不耐烦。
“哇嗷,你披头散发的样子还真迷人呢。”钟翼调侃地说到。
通讯画面马上中断了,但语音传输依然保持着,随即传出罗兰的声音,“让你今天休息休息,一大早你瞎折腾什么?”
“我本来是要请假的,但中队长说今天有重要行动,不允许请假,我以为是你指挥,没想到是汪珂。”
静默了片刻后,通讯器又传出罗兰的声音:“哼,无非是抓几个反叛分子,或者捣毁什么集会,不可能事事都要我亲自出马。”
“如果就这点破事儿,我何必一遍遍地招你不待见。”
“哦?那到底什么事儿值得你没完没了?”罗兰觉得在钟翼眼里没有什么事儿是值得大惊小怪的。
“虽然命令没有直接下达到小队,但我听说是去逮捕几个委员,其中还包括卢旭东,而且先前出发的一批警察正在和委员会的人对峙,我们马上要赶过去增援。”
“卢旭东!什么罪名?!”卢旭东是最高管理委员会的委员长,罗兰感觉事态比自己预料的严重的多。
“谁知道,我们只管抓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呵呵。”
通讯器的影像传输恢复了,画面中出现的是梳洗已毕,光鲜艳丽的罗兰,但她的表情可不怎么艳丽。“什么意思?!”罗兰始终不能释怀李洪的那番话,现在钟翼又给出这样的暗示,“你是说,孙部长真的要?!这不可能。”
“谁知道呢?我得去集合队员,准备出发了,你继续休息吧。”说完,钟翼就要关掉通讯器。
“等等!?”叫住了钟翼的同时,罗兰的大脑似乎短路了,片刻后才反过劲儿来,“李洪博士,现在关在什么地方?”
“不清楚,昨晚他被你带走了,你要不知道那就是汪珂安排的。”
罗兰想起来是这么回事儿,一下子获得这么多重磅信息,再聪明的人也需要点儿时间理清思路,何况她连聪明的边儿都沾不上。关掉通讯器,罗兰立即出门跨上摩托车,赶往孙晋的办公室。
途经委员会大厦的时候,罗兰看到汪珂正在指挥警察镇压与之对抗的政府工作人员,现场还有不少公民围观,但都被警察组成的隔离带挡的远远的。不知是不是汪珂下的命令,警察部队开始朝阻拦在大厦门口的人墙开枪,被电流击中的人抽搐地倒在地上,马上就有警察上前把人拖走,很快人墙就被打开一个缺口。这个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两手空空、仅凭血肉之躯的人是不可能挡住武装警察进大楼抓人的。
到了安保大厦楼下,罗兰感觉气氛与以往截然不同,大门口增派了不少警察戒备,为数不多的几个熟悉的面孔也都被调走了,不时的有行色匆忙的警察出入大楼,好像整个安保部门都被调动起来了,而这种时候,作为孙晋得力助手的罗兰却被安排休假,让她有些许的失落,在铭牌已很清楚地表明了罗兰身份的情况下,通过大门时仍受到盘问也令她不大愉快。出了电梯,罗兰径直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这层楼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加派任何警卫。
此时的孙晋正坐在办公桌后,十指交叉在下巴前,凝眉苦思着什么。“公民BE393请求进入!”办公室响起助理系统的声音。“准许。”孙晋睁开眼表情缓和了许多。
罗兰走进办公室后向孙晋敬了一个礼,“孙部长!”。
“不是让你休息两天吗。”孙晋微笑着说。
“孙部长,是您下令——”罗兰紧走几步来到办公桌跟前。
“没有外人的时候不用太拘谨,有话坐下说。”打断了罗兰的话,并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
进门之前,罗兰攒足了勇气,要以下属的身份质疑孙晋拘捕卢旭东的行为,而孙晋却用一句话就把同僚间的询问变成了长辈与晚辈间的聊天,如此简单地化解了罗兰的锋芒。
再难凝聚起什么气势的罗兰只得坐到了孙晋对面,“孙叔叔,拘捕卢旭东还有其他委员,是您下的命令?”
“原来你是为这个事儿来的。”孙晋点点头,肯定了罗兰的疑问。
“他们犯了什么罪?”
孙晋微微摇摇头,站起身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慢慢说给你听。”说着,孙晋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我们处于一个特殊世界的特殊时期,衡量价值的标准与不同以往,对与错的标准也是相对而言的,很多行为并不能单纯的用有罪或者无罪去界定,尤其是一些位高权重的人,他们负担的使命和责任不同于常人,所以评判他们过失的标准也不同,委员会就是由这样一群人组成的,他们的决策影响到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一群人,甚至可能是整个人类的未来,负担这种使命的人必须,勇敢,果决,感觉承担非议,有时甚至要铁腕。”
“可是!”“你听我说。”罗兰似要说些什么,但被孙晋打断了。“建伊甸园的初衷是让人类文明能够延续下去,而过度的膨胀已经超出它的负载能力,伊甸园正在走向枯竭,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会上演比核战争更可怕的惨剧,而今天我们的自欺欺人、我们的不作为将是惨剧的根源之一,那些委员很清楚伊甸园的处境,但他们也知道,积弊所带来的恶果不会在他们有生之年爆发,所以个个视而不见,委员们并不是无能为力,他们手中掌握的权利完全可以让他们有一番作为,但他们不敢承担这个责任,害怕成为时代的罪人,他们牺牲人类的未来换取自己安逸的余生,这难道不是对全人类犯下的最大的罪行吗。”
“可是,一定要用政变的方法吗。”
“政变?李洪这么说的?”见罗兰点头,孙晋有些不屑地说:“那个迂腐科学家,竟然还会用这种词儿。我刚才说过,担大任者必须果决,甚至铁腕,虽然会受到非议,甚至成为时代的罪人,但是历史会见证他的功绩。罗兰,你愿意相信我吗?”说着,孙晋走到罗兰的身后,右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罗兰感到这只手有些颤抖,虽然在颤抖,却十分有力地按在自己的肩头,她正欲说些什么,办公室助理系统突然发声:“公民EW152,请求进入。”
孙晋收回按在罗兰肩上的手,稍稍整理衣服后,冷冷地说:“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