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出来,交出妖女……”
“我们要报仇……”
“杀了妖女……”
……
……
多王府门前,百姓突然不顾铁骑威严,红了眼睛,像是被什么控制一般,暴动起来,拼死往里钻,顿时混乱一片。
就在危急时刻,王府的大门打开了,一双璧人携手而出,立足高高台阶上,俯瞰着无数百姓。
现场有一段时间的安静,随之而来的却是更为猛烈的暴动。
一个少年来不及避开,被人流吞噬,不过片刻,就已血肉模糊,被人马踩踏而死。
一位老人将手里生锈的老刀挥向战马的脖子,战马吃痛,双腿高高抬起,嘶叫一声,背上的士兵慌忙拉紧了缰绳,加紧了马腹,才没有被摔下去。
战马有些愤怒,疯狂的嘶叫着,踩向砍它的人,那士兵想要阻止,马蹄却已重重落下,只听到骨肉分离的声音。
而下一刻,他自己也被甩了下来,战马已经失控,在人群中四处狂奔,胡乱踩踏,不时有人传出痛苦的吼叫。
或许是百姓,或许是士兵。
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住手,都住手……”
无奈多庄林如何大声呼喊,他的声音不过片刻都会被瞬间淹没。
他和冷千柔相视一眼,各自冲对方点点头,不用过多的预言,一个眼神足以传达心底的声音。
不知何时,两人都已双手握剑,在还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越过铁骑,冲入人群,向着失控的战马而去。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望着向她冲来的血马,吓哭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哭着喊着娘亲,而她的娘亲,却躺在地上,尸体都已僵硬。
眼看着近了,疯狂的战马已经高高举起了它的前腿,准备踩死眼前的障碍。
而下一刻,冷千柔飞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孩子,顺势往前翻滚,躲开了那踩下的马蹄。
可是就在那一刻,一个冰冷的物体刺进了她的身体,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小女孩手里的冰冷物体,那是一把很尖的利刃,上面还带着自己的斑斑血迹。
回头看见了已被杀死的战马和多庄林发疯一般的表情。
多庄林确实快要疯了,他可以包容他们的无理取闹,但他不能包容他们杀死自己的妻子。
那是他一生最爱的人啊。
看着眼前疯了一般的百姓,他浑身颤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手起剑落,在手起,在剑落。
他所在的范围之内,变成了惨不忍睹的人间炼狱。
一股股热血飘洒,一具具尸体倒下,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久,还要杀多少人。
他只知道,这些人,都该死。
那些士兵看着奋力厮杀的多庄林,那是他们心中的战神啊,可是如今,他却在屠杀他曾经用生命保护着的百姓。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战神。
终于,一个士兵冲上前去,挡在了多庄林之前,他们就是为护国,为护百姓而生,他不能让他成为罪人。
对于百姓,他不忍出手,对于多庄林,他不能出手,看着头顶落下的剑,那位士兵选择了闭上眼睛,他选择静静的等待死亡。
可是当他再次睁眼的瞬间,他看到那剑确实落下了,只是刺入了他身后的肉体里。
紧接着他看到了,在他背后要偷袭他的一个青年男子,被多庄林一剑劈成了两半,粘稠的血液溅在嘴角,有些温热,他突然就很想吐,他也确实吐了。
趴在地上使劲的呕吐着,他几乎要用力一生的力气。
眼泪混着血水,止也止不住的流下,啪嗒,滴在被血染红的土地上。
他没有再去阻拦,也没有理由去阻拦。
再也没有人敢上前拦住他。
他终于杀到了冷千柔跟前,丢了手里的剑,小心翼翼的抱起地上的人儿。
“柔儿别怕,我在这里,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半天,他才颤抖着说完了整句话。
“不怕,柔儿不怕。”
他们十指紧扣,眼里只有彼此。
渐渐的,又有百姓围了上来,齐齐举起手里的器械,向着两人砸下。
他们已经疯了。
那一刻,士兵们再也无法容忍,他们举起了手里的刀,如果他们连自己心中的战神都保护不了,他们何德何能在保护身后的国家。
就在一场腥风血雨将要开始的时候,一道无比圣洁的光芒,撒向了大地,撒向了皇都的每一个角落,撒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紧接着,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他们扔掉了手里的刀具,双膝跪地,无比虔诚。
若不是遍地的尸体,满身的血水,刺鼻的血腥味,还真让人无法相信,上一刻手染无数鲜血的他们,下一秒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渐渐的,光淡了,梵天音从光幕中走出,脸上似有万千山水,遮了所有容颜,他仿若一轮皓月破帘而入,若凌空而来,足不沾尘。
看似近在眼前,却又像远在天边,神圣不可污染。
满地的血腥中,他缓步而行,却未沾染丁点的鲜血,哪怕是一片衣角。
他没有去看遍地的尸体,没有去管被血染红的土地,快速的捏了手诀,向着天空点去。
瞬间,百姓们就像是切断了线的木偶,没有了线的控制,他们自由了。
却更痛苦了,活下来的人,伤的伤,废的废,身旁躺着的,有的是亲人,朋友,或妻子儿女。
他们愤怒着,痛苦着,咆哮着,整个皇都犹如那十八层地狱,过之而不及。
更有甚者口出毒言:“妖女,都是那妖女害的,千年之前害了我们的先祖,千年之后你害我们儿女,交出妖女……”
那是一位青年书生,他说着手里捡了刀便要冲上去,而他的对象是多庄林和已经受伤的冷千柔。
眼看他手里的刀就要落下,下一秒,多庄林和冷千柔或许会被愤怒的刀劈成两半。
忽然,梵天音出现在前,一截冰凉的手指点在书生的眉心,有些冷,却让他更加清醒。
“你们口中的妖女,千年之前便已被收服,关于玄剑天宗浮屠塔内,昨日天地异象,乃百鸟朝凤,是凤凰神君降世,至于天方阁的预言,既是预言,总会有所偏差,何况今日之事,乃是妖魔作怪,与他人毫无干系,尔等节哀,不可再生事端,以免妖魔有机可乘。”
他说的有些慢,却是那么有力,声音淡渺,却回荡在整个皇都,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里。
渐渐的,没有哭声,没有反驳声,他们再次跪地,朝着梵天音拜下,无比虔诚。
在百姓心里,玄剑天宗是圣地,哪里的人是圣人,而梵天音,就是他们的神。
“圣人,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多庄林抱着冷千柔跪着挪到梵天音跟前。
铁骨铮铮的汉子,生死之间都不会眨眼的人,此时却哭的像个孩子。
梵天音皱了皱眉,很是不解,只是受伤而已,何故如此痛哭。
他望着满地的尸体与血水,眼里没有所谓的悲悯之色,有的只是淡漠,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她只是受了伤,生命无碍。”随即,他朗声道:“从今日起,多王爷之子九思便是我缥缈峰的徒弟,七年之后,我来接他。”
说话间,看似近在眼前的人,却已远在天边。
他没有一点儿悲伤,没有一点儿留恋,他不会去管满地尸体,不会去安抚受伤百姓,因为他只记得自己的责任是保护世界,不让六界大乱。
只要六界不会大乱,世界不会崩塌,谁死谁活,都与他无关。
是的,他是冷漠的,甚至可以说是冷酷,他有大爱世人的心,却不会怜惜世人的命,在他心里,生死天定。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曾经的他却也相信人定胜天。
好半天,多庄林才清醒过来,抱着冷千柔冲进王府,府里专门的大夫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国字脸,八字须,也紧跟着上去。
他没有去管外面是什么情况,他也没有在意宫里是否有人来,更没有去休息,而是守在门外,等着大夫出来,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的时候,大夫出来了。
“怎么样?柔儿怎样了?”
刚出来就被多庄林抓了领子一顿狂甩,那大夫吓的咽了口唾沫,出口便是:“王爷节哀……王妃……”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不可能,不是说她只是受伤了吗?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告诉我?”
多庄林甩的更狠了,那大夫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王爷……你……你听……听我把话说完。”
可是多庄林不但没有停下,更是一把掐住了那大夫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王府里的人吓的大叫,却没人敢上前,瑜轻赶来时就看到如此一幕。
他刚要上前,突然,多庄林手指一松,那大夫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接着满天血雨倾盆而下,落了他满脸,他惊恐的眼珠都快要爆出。
可是下一刻,他却没有感到任何疼痛,颤颤抖抖的抬头,却发现多庄林嘴角挂血,直直的向后倒去。
瑜轻急忙抱起多庄林进了屋里,回头又将那大夫提了进去,摔在床边恶狠狠道:“若是王爷有个什么闪失,你的脑袋就不用顶在脖子上了。”
“是,是,小人知罪,小人马上为王爷整治。”
片刻过后,那大夫才战战兢兢的道:“王爷有些悲伤过度,还有些……、”
“还有些什么?”
“还有些劳累过度,劳累过度,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说着赶紧擦了擦汗。
“王妃呢?”
“王妃受了点伤,生命无碍,只是……”
“说。”
“只是那个……被伤的是腹部,可能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女子不能生孩子,那可是大过,何况还是王妃,不管是之前的凤国,还是现在的兰国,皇家最注重子孙后代,他不过说了句节哀,没想到差点送了自己的性命,想想真是心有余悸。
“那个,瑜护卫,这里没什么事,我就先去抓药了,告退,告退。”
快速的收拾了东西,多一刻都不敢多呆,直接跑了出去,仿佛后面有什么吃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