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臻低下头看向白染,发现她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这与她平时的清冷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周念臻隐隐觉得不安。
白染突然笑出声来,抬手随意将额前几缕不知何时垂下的青丝绕到耳后,眼里满是笑意:“张老爷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正说着,站在她旁边的两个张家家仆手握着的枪突然落到了地上,随后那两人竟未发出如何声音就直直地向地上倒去,双眼却瞪的像是快落出来一样,表情痛苦几近狰狞。
众人见状,有胆小的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有的人甚至推攘着旁人想要离开,场面开始变得有些混乱。余下的张家家仆在短暂的惊愕后,纷纷子弹上膛,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染怕她有下一步动作。
白染却像是没有看见那边的异动一样,依旧望着张老爷子:“程玉璃这个名字,在六年前就已经在程家的死亡名单上了。”
伴随着白染略感清冷的声音,又有几名张家仆人倒地,惨状与之前一般。在场的宾客终于受不了这诡异的场面,纷纷推攘着向门外冲去。余下的张家仆人在拥攘的人流中连脚跟都站不稳,更别提开枪射杀白染。
与混乱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直站立不动挽着周念臻的白染和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张老爷子。
周念臻抬头只见张老爷子满脸阴沉的望着白染,那双早已不再清澈的眼睛如同鹰盯着猎物一般,散发着丝丝杀气。周念臻心不由漏跳一拍,这张老爷子是动了杀心了。周念臻转头,看见张怀瑾面上也略带阴沉。心里暗叹,白染怕是和张家结仇已久,否则以张怀瑾这儒雅的性格怎么会这般行事,早已隐退的张老爷子又怎会只因一个小辈的挑衅再动杀心!
“地上没有血!”
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发现地上躺着的张家仆人中的只是捕猎时用的麻醉弹,惊呼了一声,打破了这场暗中的较量,也让场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是不是程家人,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撇清的。”张老爷子在沉默许久后,终于再次开口,但这次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张老爷子的杀气,和那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倒也是,这件事倒真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断定的。”白染带着笑意看着张老爷子,样子妩媚至极,在场不少男宾竟看着她,在张老爷子的压迫下,脸红了。
但周念臻却在心里苦笑,白染也动了杀心了。
蛇这类东西,本就容易和妩媚这类的词联系在一起,他初见白染的时候还暗叹‘美女蛇’竟如此清冷,但当他看见白染杀人露出些许杀气时,他才知道这‘美女蛇’的由来。
果然,闻言,张老爷子的脸色明显更加阴沉了,周念臻暗暗在心里叫苦,这一个两个的是不打起来,怕是不愿罢休了。
果真,下一刻周念臻就看见站在他们旁边的几人暗拿手枪的动作。周念臻无奈,只好向周家人暗递一个眼神。兄弟和女人,他可以选择站在旁边不参合,毕竟这两个人实力都挺强的,根本用不着他。但如果他兄弟要她女人的命,他还是会抵抗,毕竟是他的女人。为兄弟可以他两肋插刀,但为了女人,他周念臻作为俗人,指不定也会插兄弟两刀。
周念臻看到张怀瑾抬头看向张老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暗叹,他何尝不想开口阻止,但他们到底还是依附在张家和周家之下,现在这场争锋,他们都没有能力阻止,只有顺从的份了。
“早听闻张老爷子行事武断。”白染笑意未减:“白染今日有幸得见,可真是受益匪浅。”
话音刚落,以白染为圆心的那一圈人竟纷纷倒地,与此同时,白染的人也从酒店门口涌入,与周家人一起将白染和周念臻保护在身后。
困境解除了,梁子也结大了。周念臻低头不语,看来他安逸的日子不多了。
“今日我便看在念臻与张少爷是至交好友的面上不与张家计较。”白染隔着人群看向张老爷子和张怀瑾,眼底泛着嗜血的光芒:“若来日相见,必当新仇旧账同算!”
在那一刻,在场的众人终于记起,白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在她活着的二十来年,一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她刀下的亡魂,不比张老爷子少。
在那一晚,所有人明白道上赫赫有名的白爷白染,是周家幺子周念臻的未婚妻,可她却与张家有深仇。张周两家的关系变得极其微妙,连带着与这两家关系密切的齐家,三足鼎立的平衡像是要被一个小小的白染给打破。京都各世家各怀心思,蠢蠢欲动。
人们隐隐闻见血液的腥甜味,在那晚之后,弥漫在京都的街道上。
京都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