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至傍晚时分,日军才肯罢兵休战。三营几乎被打残,兵力伤亡接近半数,牺牲了两名连长、五名排长,这个代价对52师而言是沉重的。
然而,日军的伤亡也好不哪去。在山体上,再次出现晒黄鱼的场面。横七竖八的鬼子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流到石面上被晒干,成暗红色。
邵飞陪着冷欣前来阵地前沿,那一幕幕惨状叫冷欣心中发冷,随即命令三营撤下来修整,有二营顶替,至于一营继续镇守主阵地。
“此消彼长,战争打的就是消耗!只要伤亡比例是一比一,我们就是赢的一方!我们耗的起,但鬼子耗不起,谁笑到最后谁就是胜利的一方!”
冷欣站到阵地前,对阵地上的士兵慷慨的说道:“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喔~”“喔~”“……”
下面的士兵高呼起来。做为一名将军就应该有这样的魄力,只要他的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能嗷嗷叫起来。
今天的战斗双方都是死打死磕,和鬼子拼士气、拼火力、拼伤亡。冷欣心想,有如此好的地利优势,应该把他更好的发挥出来。
这场恶战给冷欣很大的启发。这一天,他一直都在观察、思考如何利用客观因素将战力发挥到极致。
东孤岭虽是石山,但满山乔木也不少,隐蔽性良好。而且山地属酸性红壤土质,易于构筑深沟堡垒。
日军拥有强大的火力优势,每次进攻前都是以重炮、飞机轮番轰炸,若工事不坚固,守军往往伤亡惨重,虽然以血肉之躯和顽强的意志固守阵地,但毕竟难以持久。
薛岳给自己的命令是坚守一个星期,而兄弟部队190师却坚持了十几天,52师决定不能输给190师,这关系的整个师的荣誉、尊严。
于是冷欣开始重新部署兵力,布置隐蔽战壕,叫敌人看不到、炸不着。前沿可以放弃,布置少量兵力做为伪阵地迷惑敌人。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这是冷欣的性格。于是准备连夜大刀阔斧,在山楞斜面茂林处在设一道战壕。
“想什么呢?”
冷欣一副信心满满的表情,这样的战术一定够鬼子喝一壶的。然而邵飞却忧心忡忡。
邵飞回道:“我想起了李觉军长的一句话。”
“什么话?”
“一名英国女记者采访他的时候,他最后说了一句:之后的战斗日军会频繁的使用毒气。而我在马当的时候就吃了他们的亏,他们用的是芥子毒气……”
冷欣之前的兴致荡然无存,对毒气他没有任何办法。不是自己没有防毒面具,而是太过落后,带上连呼吸都困难。
“芥子气,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冷欣带着些许期待,希望得到邵飞否定的回答。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
邵飞回道:“一般毒气是对呼吸道、肺部产生伤害,但芥子气不一样。它不但能伤害呼吸道,还有眼睛、皮肤。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我有办法对付芥子气。”
冷欣轻松的苦笑了下,道:“有办法你不早说,是什么办法?”
邵飞说道:“明天早上让士兵多喝水,越多越好。”
“我不是很明白,喝水能防毒吗?”
邵飞笑道:“水不能防毒,但尿可以。尿水中含有大量的阿摩尼亚成分,阿摩尼亚对芥子毒气有缓解、中和的作用。然后又用湿毛巾沾湿肥皂水扎在脸上,在挖两个小孔露出双眼,就能减轻了中毒现象。”
“你知道还真不少,就听你的!”
冷欣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各处战场,国军士兵可吃了毒气不少的亏。
正在这时,307团团长前来,道“师座,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
团长指的是一支有307团特务连组成的敢死队。无论邵飞如何劝阻,冷欣毅然决然要当这支敢死队的队长。无奈,邵飞派出特战队连夜侦察牛粪敦,为明天的斩首行动做好充足的准备。
“对了,你们团是不是有个叫唐桂林的士兵?”
邵飞这才想起,顺便将那几张她儿子的照片给她。
那团长回答道:“有,虽然是个上等兵,但我知道。机枪打好,今天的战斗非常英勇。不过他现在在后方战地医院。”
邵飞一惊:“医院!?”
“恩,他大腿受了伤,可不肯离开战场,最后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不过人没事。”
“好样的!不愧是我52师的兵!”冷欣听到后感到一丝振奋,然后问邵飞:“你怎么会认识我们师的一个上等兵?”
“呵~”邵飞笑了笑,道:“她会是你们52师的骄傲,也许将来某一天52师也因为她而出名”
邵飞的话让二人不解,可是邵飞却没想到自己说的将来现在应验了。
一名士兵跑了过来,慌张的报告道:“团长,出事了!”
“别大惊小怪的,鬼子还在山下哪会出什么是?”
“不是。”那士兵咽了下口水,指着后方道:“我们团出了女人,那唐桂林是个女的!”
“什么!?”
冷欣和团长听到后都很十分震惊,一同喊道。
邵飞却并不惊讶,女扮男装一旦受了伤身份是很难保住的。
三人一同前往后方医院看望唐桂林。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如此传奇的女子,一旦被传开必将轰动全国。冷欣总算明白邵飞刚才的话,也许52师真的要借唐桂林的光而出名。
来到后方战地医院,营帐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谁都不敢相信,一直和他们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战友会是女的。
“师长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所有人都停止了内心的好奇连忙立正敬礼。
“都让开!让开!”
冷欣身边的警卫开始疏散人群,三人这才进入营帐。
这时周围的医务人员一同敬礼,而唐桂林却坐在病床上低着头。
边上的护士推了下唐桂林,道:“师长来看你了。”
唐桂林这才把头微微抬起,轻声道:“师长。”
冷欣舒了口气,他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感叹道:“没想到我们52师竟然出了军中花木兰。”
唐桂林知道身份一旦暴露就无法留在军中,于是哀求道:“师长,让我留下好吗?我喜欢52师,喜欢这里的战友。”
“你也喜欢打鬼子对吧?”
冷欣一言中的,唐桂林再次低下了头感到沮丧。
“我不能答应你,军中有纪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在后方。”
冷欣指的是后方战地医院、慰问团之类的单位,那才适合女性的工作。
唐桂林倔强的回道:“我要打鬼子。今天牺牲了这么多兄弟,我要为他们报仇。师长“国仇家恨”这可是你说的。”
“纪律就是纪律。你的伤也一时好不了,明天就派人送你去武汉。”
冷欣一口回绝。这时,唐桂林发现了邵飞,于是请求道:“这位长官,我们也算认识,帮我说说呗。”
邵飞没有答应,从身上拿出照片给唐桂林,道:“回武汉吧,那里有人更需要你。那人已经去了宿松前线阻击第六师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同样都是让唐桂林回武汉,但目的却有所不同。冷欣的目的是让唐桂林回武汉大肆报道,做一场政治秀;而邵飞是叫她回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尽尽母亲之责。
唐桂林看到照片里的儿子,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然后泣不成声。内心有着对儿子无比的愧疚,那份母爱,始终叫她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