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作战会议室,委员长坐在正中,一脸的怒气。而长桌两边坐着的,则是各路军的高级将领。他们微微低着头,脸色十分难看。
“彻查,一定要彻查到底!严肃军纪,惩处失职者,以为后来者戒!”
马当要塞失守,委员长大发雷霆。开会前已经对陈诚训斥了一番,命他彻查所有军官的失职,以肃军纪。
“可是,马当要塞失守,湖口防御战马上就要打响,撤查了这么高级将领,是不是……”
陈诚的意思是以大局为重,那些失职的军官让他们戴罪立功,再秋后算账。
陈诚的话叫委员长有点失望。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要包庇下属。
于是,蒋委员长再次对陈诚斥责道:“你就是太纵容部下了。兰封会战结束不到一个月,桂永清、黄杰、龙慕韩都是你的部下,现在又出了李韫珩、薛蔚英,你是不是该好好反省、反省。”
陈诚感到惭愧。原本都是大好的局面,就因为这几个人坏了整个战局,而这几人偏偏都是自己的部下。于是,陈诚下定决心严厉彻查,追究所有军官的失职之责。
委员长似乎已经忍无可忍,轻拍了桌子道:“杀了一个龙慕韩,我就不怕再杀一个薛蔚英!国难当头,党国需要忠将,更需要干将!”
委员长暗指薛蔚英在“西安事变”的时候,集合包括孔昭林、王国相在内的61名山西省籍黄埔各期青年将校。薛蔚英领衔发出通电,声讨张学良、杨虎城两名将军。
在座的将领听完后,把头低的更低了。
看来委员长是真要严肃军纪。陈诚决定会议结束后,命军法执行总监部的宪兵队,将李韫珩、薛蔚英及海军陆战总队的主官全部收监入狱。
这也不能怪委员长发雷霆之怒。马当要塞一旦失陷,长江门户大开。日军就获得了水陆两路并进之利,等同于武汉大门洞开。
安庆守了两天,马当要塞也只守了两天。而夺安庆、占马当的是一支有台湾人组成的二鬼子部队。国军面对这样的部队却不堪一击,这也许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和悲哀。
丢安庆,杨森运气好就一个革职留任;可失了马当要塞,16军以及海军总队所有高级军官也许就没这么走运。
“咳~”委员长再次叹气,扶着手杖站了起来。他看着墙面上的作战图,道:“鲍长义在撤离前及时把要塞的炮台炸了,这就做的很好嘛,带不走的东西就不该留给敌人。马当要塞是我们的盾,但绝不能成为敌人的盾。”
委员长转过身看着众将领,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众将开始沉默。现在老头子在气头上,谁都不想蹙着眉头。最后还是陈诚发言,毕竟他才是第九战区的最高指挥。
陈诚道:“日军攻占马当要塞,但只限于步兵。江底还有大量的沉船、水雷、飘雷,日军军舰暂时无法通过。日军排除障碍需要时间,我们可以趁机重新布防湖口要塞,于日军决战。”
委员长露出了一丝不悦,但众却没有发现。
“马当就这么算了吗?号称坚不可摧的一级国防要塞,在短短两天半的时间就丢了,这是军人耻辱,也是国家的耻辱!”
说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带着足足的底气。发言的不是别人,正是第19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
罗卓英参加过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又从第3战区转到了第9战区,是一员性格刚毅的猛将。
淞沪会战,最惨烈的当属罗店争夺战,罗卓英带着18军以血肉之躯将日军击败。其惨烈程度连日军都称呼为“血肉磨坊。”
然而,南京保卫战是罗卓英心中的痛。当时他担任的是城防副司令,职位仅次于唐智生,可最后……。
对罗卓英而言,这是他一生抹不去的耻辱。后来,孙元良下狱,好友萧令山战死江边也叫他痛心疾首。
所以,这次他宁愿顶撞自己的老上司陈诚,也要和日军决战。
(陈诚以11师起家,当时罗卓英就是他的副师长。)
这时,委员长脸色起了变化,问道:“罗将军有何高见。”
罗卓英铿锵有力的回道:“反攻马当要塞!原因有三:一,日军刚刚大战一场,立足未稳;二,鲍长义在撤退前把要塞重要工事给炸了,虽不能尽毁,但清理、重修需要时间。如果等敌人清理完毕,那要塞真的会成为敌人的盾牌;三,兵力。波田支队和106师团还有一部分兵力在安庆。”
委员长听后完点了点头,罗卓英正好说道了自己的心坎上。马当要塞耗资巨大,号称第一要塞,却被日军轻易占领。这是耻辱,是笑柄,自己在国际上也抬不起头。
“此言正和我意思。”蒋委员长欣慰道,然后看着众将军略带激动:“要塞轻易失守,这是你们的耻辱,也是国家的耻辱!”
随后,委员长命陈诚摔16军、49军五万余人,全力反攻马当要塞。
先前,167师在长山南部遭遇了日军的追击部队,双方激战了一场了后返回了彭泽。
现在,薛蔚英没精力去怪罪邵飞殴打自己的事情,比起这些,他更在意自己的小命。所以,167师一回到彭泽,他第一时间去找了李蕴珩。
一副官进入李蕴珩办公室,报告道:“军座,薛蔚英来了。”
“叫校长,不长记性的东西。”
此时,李蕴珩还在做他的校长梦。他并不担心什么,后路早就给自己备好了。李蕴珩能当上16军军长除了战功以外,还有就是他上面有人。
桂永清之所以没被处决,是因为何应钦,而李蕴珩上面的人来头更大。李蕴珩家境殷实,经常买名贵的古字画玩送于宋美龄,他们之间关系很好,所以到现在他还是有恃无恐。
薛蔚英由于着急,直接冲进了李蕴珩办公室。
“军座……”
没等薛蔚英开口,李蕴珩拍了桌子,指责道:“我让你进来了吗?没规矩。”
薛蔚英因为着急,有点结巴,道:“我~我是着急,马当要塞失守,我们难逃干系。”
李蕴珩冷冷道:“不是我们,是你的167师贻误战机。半天的路,你们竟然走了两天半。”
李蕴珩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向薛蔚英。看来是被邵飞说中了,李蕴珩是真的想让自己来背这口黑锅。
薛蔚英反驳道:“是你让我走的山路!”
薛蔚英直接称呼“你”,看来是真的急了。李蕴珩本想说,走山路没错,是167师自己迷的路,于我何干。可是现在,李蕴珩知道不是翻脸的时候,这些话还是留到审查时和军委会说。
于是,李蕴珩安抚道:“老弟,急什么?我们都有责任。可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刚接到陈长官的电话,我们要准备反攻马当要塞,到时候你戴罪立功不就没事了。”
薛蔚英半信半疑,问道:“军座说的是真的。”
李蕴珩笑了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由于罗卓英提议要反攻马当要塞,委员长为了大局还是把这口恶气给忍了,16军不能群龙无首。
可是,无论反攻马当要塞结果如何,蒋委员长的那把刀是一定会落下来的。这事陈诚知道,李蕴珩也知道,也许只有薛蔚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