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电话声在刘大爷的耳边响起，原本以为这深更半夜的，电话会很久才接通，可是没想到只想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重症室的休息室里，袁青青躺在角落里昏睡，高歌吴晨，王昊韩月在袁青青的周围围坐着，忽然王昊手边的袁青青的手机‘嗡嗡’的响起来。
“刘大爷！”王昊示意一下吴晨和高歌，立马接了电话。
“喂，青青啊。还没睡呢。”刘大爷莫名的有些心悸，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腾而起。
“刘大爷，我是王昊，青青已经睡了。”王昊接过电话说到。
“嗯，青青已经睡了啊，那个青青她姥姥咋样了？有没有好点？”刘大爷听说青青已经睡了，心中稍微放松了些。
休息室的人大部分已经休息了，只有少数的人还在辗转反侧，王昊小声的说着，拿着手机出了休息室，高歌跟了出去。
“姥姥已经被转进重症室了，今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姥姥的病情忽然加重，现在已经在重症室了，青青，哭昏过去了。”王昊说。
“什么？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去。”刘大爷说完，就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穿衣服。
“喂，刘大爷，你明天早上再来吧！喂？”王昊正说着呢，电话忽然被挂断了。
“怎么回事？”高歌问。
“刘大爷要来，现在。”王昊手机装兜里，很无奈的说到。
“让他明天早上来啊。”
“他已经挂了，算了等着吧。”王昊说。
秋日特有的凉意，丝丝入骨，刘大爷透着微亮的星光，骑着自己的小三轮车，一路跌跌撞撞行驶在路上。
微弱的昏黄车灯光在漆黑的夜晚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医院的休息室里，吴晨，王昊和韩月看着睡倒的袁青青，而高歌则独自一人，裹了裹有些单薄的衣服，站在医院不远处的一个路口，看着漆黑的马路。
偶尔有车灯晃过，带着呼啸的秋风从高歌身旁疾驰而过。
一个昏黄的光点慢慢出现在高歌的眼眶，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靠近，高歌大喊，“刘大爷！”
寂静的凌晨，一声叫喊传出好远，刘大爷听到喊声渐渐加快了车速。
不一会，刘大爷就到了高歌的身边。
“刘大爷，你坐后面，我带着你。这天外面冷。”高歌说。
刘大爷没有说话，高歌透过车灯的光，看着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刘大爷慢慢往车座的一边挪了挪，高歌坐上去和刘大爷挤了挤，掌握着车把，开动了。
“青青的姥姥怎么样了现在？”车走了几分钟，刘大爷才终于开口问到。
“不太好。”高歌只是这么简单的回答了一句。
剩下的一路上，两人相对不语，重重的心事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刘大爷和高歌终于到了医院，他们轻轻的走到休息室，看着昏睡过去的青青，几个年轻的守护着青青的同学，刘大爷的心里特别难受，他重重的倚靠在冰凉的墙上，一反老年人常有的沧桑与豁达，却多了一份中年男人应该表现的颓废与心事重重。
早晨六点，重症室的医护人员拿出一摞清单，来到休息室，一个个的念名字领取。
念到袁青青时，高歌走上前领了过来，看着一长串的药物名字，以及最后的一个金额，4830元，这才是仅仅一夜的钱，虽说重症室的第一夜是最贵的，但是这个贵，却超出了袁青青她能承受的范围。
刘大爷看着这个单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可是他一个孤家寡人，却又无能为力。
几个人对着青青，一言不发。
不知何时，一声轻微的抽泣打破了寂静。
青青醒了，她侧躺着背对着大家，一个人默默的抽泣。
韩月轻轻的搂着青青，“不要怕，有我们。”韩月在青青的耳边轻轻说着，双手重重的握着青青的手。
马大夫办公室，青青一群人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马大夫刚到医院还没有换衣服就看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围了一群人，等他换过衣服过来时，才发现是青青。
马大夫去护士站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换上衣服来到办公室。
显然青青的迫切是无法抵挡的，看到马大夫走向办公室，青青便一个健步上前，跟着马大夫问个不停。
马大夫一脸肃穆，开了办公室的门，坐下来，看着一众人。
“你们出院吧。”马大夫说了一句。而这一句，仿佛晴天霹雳，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袁青青，彻底瘫坐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
“没有办法了吗？”高歌问。
“人有生老病死，本身人就是无中生有的，到了这个世上就是个意外，就算到了时间，没有了，也是尘归尘土归土，我做医生看过了太多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比你们更严重更可怜的还有，可是，过去的人已经过去，剩下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我们走了，还有我们的下一代，血脉传承，意志传承。”马大夫显然是对着青青说的。
“你一直拖着你姥姥在这里，如果有办法，我会尽力，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坚持在重症室是可以的，不过那可不是一周两周可以到底的事情，在重症室，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可以吊着这一口气一直活下去，可是活下去的代价是什么，就像现在这样，无意识的动一下？甚至到了后期动都不动一下，越来越瘦，越来越可怕，全身溃烂，这样，你真的忍心吗？”马大夫反问到。
青青和众人的心里波澜起伏，是呀，姥姥这样下去，他们忍心吗？依现在的医学力量，植物人想要吊命，那是非常简单的，恐怕那就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了。可是长期卧床的可怕样子，以及没有希望的未来真的比落叶归根要好吗？那样下去，不只是姥姥，拖累的更是青青。
“青青啊，老头我六七十岁了，我没了老伴，没了儿子，老头子我还在这世上好好的活着呢，我不管是捡破烂，还是捡菜叶，我依旧很好的活着，我还有什么呢？我还可能有什么吗？”老刘头一笑，“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都不可能再有了，可是你不同，你看看你的这些同学，朋友，看看你自己，你是大好年华啊，你以后还会有亲人，会有丈夫，儿子，会有这些好闺女陪着你，你不能把自己的路给堵死啊，你还要学习，还要生活，听我一句话吧，带着姥姥，回家吧，回家，咱们自己照顾姥姥，让姥姥看看家，在家在躺躺，你再给姥姥说说你们的事情，在帮她回忆下，不要让她忘了。”
高歌，韩月，王昊，吴晨，几个人站在青青的身后。
忽然韩月伸出了一只手，扶在青青的肩膀，接着，高歌，吴晨，王昊，都伸出一只手，深深按在青青的肩膀上。
青青抬起头双眼噙着泪，“出院，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