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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盟主号令

一行人迤逦回到城中,饭也不及吃了,便连忙赶至客栈。到时,各派首领及盟中首要均已到齐。武月疏坐了上位,直入正题道:“月前朝廷无端犯我总坛,致使半数兄弟平白惨死,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且朝廷雅已雠我,今以为尽灭我等,自在逍遥。趁朝廷不知我盟重兴之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可大获全胜。令朝廷不敢小瞧我等,也让他知晓,武林乃凡天下人之夙求,剿之不灭,荡之不尽。诸位有何良策,且速说来。”

一席言语说完,尽皆面面相觑,顾视无语。良久,乃听一人道:“此事可行。来时我曾有听闻,近来北朝平定,生民蒸蒸日上,国力强备,隐有南下之意。而南国之中,自宣帝即位,向来北伐之声不绝。如今被杨坚抢了先,心头自然不爽。是以江南大早军备,正齐齐运往南京。现今兴武盟弟子全集在此,会稽北上,路又多险。倘若计速追去,定能一举劫下。”辞毕视去,乃散魂殿赵平威是也。

武月疏等人觉此有理,于是一口应下,即命赵平威甩散魂殿门下弟子前去打探消息,克日不竟。而后下令其余弟子息整,明日一早起行。号令已完,各人都领命下去,武月疏也自休息,自不消提。

待到第二日临明,武月疏已将兴武盟弟子召集完毕。约莫一千数,分三队而行。前队三百开道,由赵凡生、蒲未兆领队。中队四百接应,由武月疏自将。余者后队偕行,命金面佛、杨兴奇把持。慕容莲商洛洛女流之辈,亦混在后队之中。

去不两日,散魂殿弟子便回马来报,言押运车马三百人,即前不足一日之遥。武月疏听了,让他传话赵平威,紧紧跟随,勿要打草惊蛇。那探马领命去后,她又命盟中弟子化整为零,各人赶路,至能见官军时便停住,静候消息。看看弟子皆已散去,她方才拍马而行。夜幕时分汇合众人,距官军已不足半日行程。

歇了一夜,第二日早早起行,不过晌午时分,已遥遥看见官军车马。她示意弟子紧紧追随,自己一马当先,驰骋过去。车队遥见一骑飞驰而来,不知底细,按剑问她道:“所来何人?于此何干?”

武月疏见他们模样,不由好笑,又有些鼻酸,高声詈道:“本座乃兴武盟新任盟主小月是也,今番前来收取路税,速速纳来,方可饶尔一命。”

那为首一个官兵见她模样清秀,些许羸弱,以为定好欺负,于是笑她:“区区妮子竟敢大言不惭,看老子来教训教训你。”说时屁颠跑了过去。尚未拢时,见武月疏拍马一跃,正从他身边掠过,剑光一闪,血淋淋一颗人头便噜噜滚了起来。其余官兵先是一怔,随后转醒过来,军械丢失不得,纷纷拔出佩刀向她砍去。

武月疏拨转马头,回身冲出重围,大叫一声:“成败在此一举,诸路好汉,随我击杀陈狗!”听得叫话,四面骤然喊声震天,黑压压一片云集过来,看准官兵便是一刀,好不情面。不多时候,官兵便始败散,四处亡命。好汉们见官兵逃了,便连忙将去争抢兵刃。不料掀开看时,内里皆是硫磺火药。

武月疏情知中计,方欲撤命,但见背后火光冲天,无数箭矢飞射而来,那一条车马,相即而燃,登时火势冲天,竟烧死一片英雄好汉。一轮火箭完了,朝廷大军才隐隐而来,密密麻麻,不知几何。前排悉为刀手,中排弓箭,后排长戟,绝非无备。见无生路,好汉们反倒放开了生死,情愿一拼。

便正此时,见官兵后方隐有乱迹,定目看去,原来是赵凡生蒲未兆等人前来接应。原来昨日时候,见官兵人数不多,武月疏报仇心切,遂换下赵、蒲二人,自将前队杀去。两人在后,遥见前方起火,知道事情不好,急忙接应时,果如所料,朝廷早有埋伏。二人心下大赅,连忙指挥杀入阵中救援。无奈朝廷早有预料,防备得当,一时片刻之间,兴武盟好汉竟进不得半分。

眼见武月疏快要不支,忽后面又杀来一飚人马。熟视之,乃一体格壮阔之大汉,携了数十黑衣蒙面之人,赶来相助。只见那些黑衣人浑身一抖,数之不尽的亮青子飞射而出,打在官兵身上,即刻口吐白沫,软倒下去。而那大汉手持利刃,身先士卒,不多时便杀开一条道,到了武月疏身边。

这边见此,也即舍了官兵,绕道过去,两方汇合。那大汉此时也救得武月疏出来,合了众人,一并退去。这时大伙方才看清,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时的林靖是也。只听他道:“此地不宜久留,且速随我来。”大伙也不迟疑,当下便随他而去。从日中奔波到了日暮,看看摆脱官兵,方才停下歇息。见已无大碍,这才前来相问林靖事宜。

原来那日林靖为救商洛洛,舍身成仁,自己跌落长江。本来有死无生,却不知被谁所救,醒来之时便在深山老林,雅树古屋之中。他打量许久,只不见人。想要起身探看一番,不料伤势太重,反而直扑了地上。听得内里响动,外间进来一位姑娘,瞧见他模样,惊呼一声,赶忙过来扶他。一边扶一边说:“公子重伤在身,可不宜轻动。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似公子这般胡来,莫说一百天,一百年也未必可见得好咧。公子老实在此养息,可别再乱动,倘若有事,叫小女子便是了。小女子复姓欧阳,表字晓芙,可不知道公子名姓咧。”

女子生得翠盖乌环,清秀怡人,林靖看她时,不由呆了。直露出痴缠眼色,双眸钩钩不带拐弯。女子见他神情,登时脸面绯红,半羞问道:“公子可还好?”

听得她问,林靖刚才醒转过来,口不择言,连忙答道:“在下姓林名靖,镖师出生,年方三十,尚未娶亲。”听到这里,女子噗嗤笑了,嗔他道:“小女子哪里问公子有妻室没有了。公子且安心歇息,天色不早了,小女子该生火烧饭了。”

不多时分,女子已奉来饭菜,伺候他用膳。席间,林靖问她:“姑娘,此地荒山野岭,姑娘为何只身在此?”女子听了这话,也不答他,只睁着水灵灵两个眼睛望他,看得林靖胸中荡漾。良久,她才说道:“小女子表字晓芙,公子但呼人家名字便是了。”

林靖活了大半辈子,终日打打杀杀,昔日气血翻腾之时,也曾有过脸红。今日却忽的脸皮又滚烫起来,口齿诺诺,言语不清。说了许久,方才说出:“晓芙姑娘。”

女子听他呼喊,噗嗤一笑,佯怒回他道:“没有姑娘。”林靖呆怔半晌,方又呼道:“晓,晓芙。”

听了这句,女子方才藏山隐水的婉约一笑。又谑他说:“小女子年齿只才十八,公子可大我一轮。按理说来,小女子可要称公子为林叔叔咧。然是论当今武侠儿女来说,小女子又得喊公子为林哥哥,这可怎生是好。公子,我是喊你林叔叔好呢,还是林哥哥好呢。”

一番话说得林靖哑口无言,低头沉吁良久,方才能答。他只说道:“还是林哥哥的好。”女子莞尔一笑,收拾碗筷对他道:“好咧,林哥哥慢慢歇息,小女子去洒扫庭除去咧。”林靖目送她出房,自己却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好容易挨到天明,却见女子来说:“林哥哥请早。今日正巧赶集哩,小女子去集市买些粮米。药和干粮都放在桌上哩,林哥哥可要按时吃咧。”

说完她便去了。林靖望着门帘,直到了日暮时分,方才看见女子回来。林靖见她高兴,方欲说话时,却听女子嗔道:“林哥哥你好不听话。小女子临行时分明叫哥哥按时吃药用膳,为何一分不曾动得?”

林靖听她发怒,胸中早失了分寸,连忙答道:“只因晓芙竟日不归,林某心不在此,食而无味,茶饭难进。”

女子听了他话,泪流满面,转身泣道:“我以为林哥哥是个铁骨英雄,没想到竟是个登徒子大色鬼,还调戏小女子。我还有何脸面苟存在世,不如死了罢。”言讫,便要撞墙。林靖一慌,就要来挡,却脚下无力,摔晕过去。

待到醒来时,见房内空空如也,不由大失所望。未几,却见女子笑盈盈捧着药碗进来,笑嘻嘻喂他喝了,一边说:“林哥哥有伤在身,昨夜竟还下床走动,就不怕牵动伤势,一命呜呼吗?亏得小女子祖传医术高明,不然林哥哥早该下了森罗,哪里还能在此喝药。”

林靖见她不似昨夜怒气,便想道歉。才说了几个字,女子一把扑倒他怀,细细道:“林哥哥,小女子一生坎坷,命途多舛。自小被卖入青楼,终日以卖笑为生。郎君心意我岂不知晓,只可惜小女子声名狼藉,有辱林哥哥声威,不敢执帚奉箕于左右,只恐天下人耻笑。”说着,泪决不止。

林靖心肠早被化了,哪管得许多,只是抚着她道:“晓芙,我林某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落魄江湖。哪里还有资格嫌弃于你。只要晓芙你肯愿意,林某纵使死,也无憾矣。”

女子破涕为笑,在他怀里躺了许久,方才起身离去,说道:“林哥哥有伤在身,早些歇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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