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南大陆略显闷热,太阳轮转移动轨迹一成不变,但近日来的大雨才是造成这闷热的元凶。
距离弑神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在我消失的这一个半月内创世大陆还是那个老样子,略有纷争但总体和平,不会因为十几个圣人的消失而产生动乱。
九月刚开始,得到神格的小萌立刻宣布闭关融合神格,一位真神的诞生对大陆的百族来说不亚于一场十级地震,况且这位神还是属于北国——兽人一族。
但在北国举国欢庆的时候,曾属于北国到另一位圣人却不辞而别。
九月底的时候,钱多多和雪莉尔来到了银月之城,作为一名普通的居民和冒险者,在此隐居,也在此偶遇了同样隐居在这里的迪妮莎和阿妮塔。四人一阵叙旧又不免谈及到了南宫雾夜,才略有悲伤。
十月中旬,艾斯德斯在原伽兰帝国的奥兰多港口宣布成立为北大陆反圣联众王国联盟,吸引了数万仇视圣联众王国的伽兰人参加。不到一日,竟汇集了数百艘大小船只和上万名水手。后趁圣联众王国包围之前,突围前往了海上的据点。
艾斯德斯自命将军却更像是海盗,反叛军成立一个月来流窜于苍江和无尽之海的各大岛屿之间,不断劫掠属于圣联众王国和北国的船只。圣联众王国虽有派出海军围剿,但是收效甚微,又碍于艾斯德斯圣人的力量,不好过分逼迫。结果两个月的时间,艾斯德斯竟成了大陆之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王。
十一月末,北大陆肃寒,风雪飘摇,种了十几年庄稼的老农民从其中一眼便看出了来年的丰收,不由喜笑颜开感谢着爱德华国王带来的丰收。
在爱德华国王的带领下,圣联众王国每战必胜,一年的时间便统一了北大陆,消灭了兽人这一困扰王国多年的顽疾。一时之间威望无比,在帝都人民口中简直就是在世的神明。当然在那些被他灭国灭族的人们看来,他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恶魔。
中午的阳光驱散了多日来的大雪,愿望皇宫银装素裹,却也盖不住那帝王的威严。然而走进其中,行于刚清扫过的石板路上才会发现那威严外表下的清冷与孤独。自从皇宫的上一位主人死去,爱德华便驱散了皇宫内的大部分内侍。占地近千亩的皇宫如今其中不过百二十人,也难免会显得的安静和孤独。
在战争结束后被册封为副原帅的米兰.弗洛瓦德和一起册封的财政部长路克.斯塔克特,陪同着刚回到帝都的左宰相李雷.斯图亚特公爵一起走向了国王的书房。
“公爵大人,你说国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传唤我们?”
这次传唤,爱德华没有惊动许多人,竟是悄悄派人将他们三人进入了皇宫。一路来,疑问越来越多的路克.斯塔克特没了底气,直接低声问道。
“这……这我怎么知道。”李雷.斯图亚特公爵脚下一顿,之后向前不停,随口回答道,“老夫也是刚刚从封地回来,又怎么会知道呢。”
“或许是那个计划要开始了。”落在一边,一路默默无闻的米兰.弗洛瓦德突然开口说道。
“……”
“各位大人,书房到了。陛下就在里面等着各位大人。”领路的内侍停在一旁,让开书房门,说道。
推开书房门,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熟知爱德华习惯的李雷.斯图亚特他们倒也习惯了这温差。每到冬季,有爱德华的地方温度总是接近夏季。
“你们来了。”爱德华从文件堆后探出头,随意招呼他们坐下。
“李雷叔叔,北大陆基本已经平定,圣联众王国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该执行计划了。”
“这……”李雷.斯图亚特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爱德华会这样直接和急迫。
“有什么问题吗?”爱德华批改着一份文件,头也不抬地问道。
“陛下,近几个月来奥兰多港口的海盗活动猖獗,且有伽兰叛乱分子参与其中,臣建议派军队前往镇压。而且南大陆的北国对王国虎视眈眈,一旦……一旦……,恐怕他们就会……”
路克.斯塔克特在爱德华的注视下声音渐渐变低,语气不再那么十足,最后犹豫着还是说完。
“路克我记得你是财政大臣才对吧,”爱德华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海盗只是小病,哪怕他们之中有圣人。南大陆的那群家伙要开战也不会选在现在,冬季的寒冷就是我们最好的屏障。但光明神教这颗毒瘤却是这个国家最大的病患,应该尽早除去。没有了他们的阻碍,不出十年足以富国强民。”
“那也用不着……”路克.斯塔克特还要再劝,却被爱德华打断。
“我知道你的意思,而且我这个快死的身体也是全凭他们的圣愈术才能活到现在。但也因此他们对我十分信任,也只有我才能让他们永不翻身,不必多说,按计划行事。”
“是。”×3。
走出皇宫的一路李雷.斯图亚特一直在闭目思考着那个计划的可行性,冒险,大胆,极端,这是他对那个计划的评价。但也正是这个大但到了极点的计划才打动了他,让他完全支持爱德华成为国王。可如今到了这一步他自己反倒犹豫了起来,倒不是害怕计划失败,而是有些可惜爱德华。
“爱德华.斯图亚特你不得好死!”
“狗皇帝,人人得而诛之!”
“自然女神是不会绕过你的!”
“……”
路过神殿区的中央广场,马车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
“停车,外面发生了什么?”李雷.斯图亚特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报告大人,是神官正在对那些异教徒执行绞刑,是这个月的第六次了。”车夫显然很熟悉这里的情况,只是向着人群那里看了一眼便回答道。
李雷.斯图亚特从玻璃窗向外看去,刑台之上即将被绞死的犯人有的低头哭泣,有的默默无声,更多的是对发布绞刑命令的爱德华和光明神教的咒骂。当然死人的灵魂即将前往神国,他们可不敢对光明神出言不讳,自然是对着爱德华大骂不止。
而在刑台之下看着那些被绞死的人,行人多又不忍,神官则面无表情或兴奋不已,对比看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唉,如爱德华所言,计划确实该执行了。可这些骂名……”李雷.斯图亚特叹息一口,执行那计划的决心反而坚定起来。
十二月初,圣联众王国越发寒冷。虽然计划只有爱德华他们四个人知道,但随着计划的开始,有心人还是察觉到了冬日中那不同寻常的一丝肃杀。
十二月中旬,光明神教试探着要求李雷.斯图亚特领地上的神税再加一成,果然得到了他的拒绝。随后主教立即入宫面见爱德华国王,将李雷.斯图亚特拒绝增加神税的事情告诉了爱德华国王。
第二天,爱德华国王召见李雷.斯图亚特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并要求在他领地上的神税增加一成半,交给光明神教。
主教们听闻这个消息弹冠相庆。
随后爱德华又召见了主教,要他邀请王国各地的主教们来帝都商讨明年各地神税应再加几下口为好。主教欣喜,立刻发出命令要求各地的主教在年关之前必须来到帝都,商讨增加神税的事宜。
十二月底,各地主教汇聚一齐,入宫面见爱德华国王。随后皇宫大门紧闭,禁卫和神殿骑士包围了这里。千米之内,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然而十分钟之后,穿插在神殿骑士中的皇宫禁卫突然痛下杀手,将神殿骑士屠戮一空。随后李雷.斯图亚特悄悄领兵进入了皇宫,再然后皇宫大门紧闭,从其中传出的惨叫不断,更有魔法元素剧烈波动,再然后一股圣威冲天而起压灭了一切动乱,最后李雷.斯图亚特领兵从皇宫中走出,而光明神教的主教们却再也没有出现。
与此同时,各地光明神殿突然冲入了许多地方军,神殿骑士奋起反抗但奈何军队数量众多,终究如飞蛾扑火一般全部被消灭。最后清点光明神教的财物全部收归国有,并由地方长官指派某一位神官暂代主教之位管理神教事务。
十二月末,新年的前一天,从皇宫中突然传出一条消息——爱德华国王因犯罪而被剥夺王位,经过议会和光明神教商讨并最后全票通过,决定让碧尔翠丝成为新一任国王。
消息一经传出,举国震惊。无数人民围在皇宫门前,要求见爱德华国王,他们并不相信爱德华会犯罪。然而他们等到的却是爱德华身穿囚服,坐在囚车内,被拉向了中央广场即将处以火刑。
中央广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堆柴火,在其中爱德华被绑在一根大圆木上竖立在中央,四周是主持火刑的神官,他们每个人左手都捧着一本光明圣典,右手握着火把,表情神圣而严肃,眼中却透露出了一种狂热的欣喜,毕竟对一位国王执行火刑还是历史上的头一次。
而在中央广场的北面高台之上,新女王碧尔翠丝被光明神教的主教围在其中,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舍和难过,俨然一副被威胁的可怜样子。
“爱德华国王是被冤枉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声。
“是光明神教想要增加神税被爱德华国王拒绝后恼羞成怒,才要杀了他。”人群中又有人高喊道。
“怎么可能?”许多人并不相信,但看爱德华国王衣服破烂,血迹斑斑,又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副被折磨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光明神教。
然而高台之上的主教们却是有苦说不出,站在他们中间的碧尔翠丝的杀气一直笼罩在他们的头顶,稍有不慎就是神形俱灭,又怎敢出言反驳。
“爱德华国王是无辜的,快放了他!”这一次有人起头后,所有人都是激动着高喊道。
“爱德华国王是无辜的,快放了他!”
“爱德华国王是无辜的,快放了他!”
“……”
“拦住他们,立即执行火刑!”新任大主教不得不站出来,催促着神官。
听到命今,人群更加激动,神官们也是激动,随后纷纷将手中的火把投入柴火堆。浸透了火油的柴火瞬间燃烧,熊熊火焰冲天而起,灼热的温度融化的冰雪,却寒了人民的心,光明神教在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丑恶。一时之间,人们都在扪心自问光明神教真的代表光明吗?
新年过后,圣联众王国被新的亚斯兰帝国所代替,碧尔翠丝也加封为女皇。随后她大赦天下,将被关押的各战败国贵族和俘虏分批次释放,所有亚斯兰帝国境内的非人类种族地位全部提升为平民,使帝国之内不再有奴隶。短短几个月,碧尔翠丝的贤名已不亚于爱德华。可在有些人和非人类种族看来碧尔翠丝不但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更是在世神明,而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真是死有应该。
但不论怎样,新生的亚斯兰帝国上下一心,百族和平共处,除了都极为仇视光明神教外相互之间再无矛盾。
…………
四月的银月之城降雨不多,阳光正好,从苍江吹来的凉风更是带走了仅剩的闷热。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习惯于早起的银月精灵有的来了兴致取出竖琴更与鸟儿共奏一番,高吭的声音即使只是优美的音乐也足以将人从睡梦中吵醒,果然屋内床上躺着的那人双眼缓缓睁开,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我这是死了吗?”爱德华睁开眼睛后,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问道。
“没有事了,这里是南大陆的银月之城,冒险者的家乡,不会有人认得你。”雪莉尔坐在床边,为爱德华换下身体上的纱布。
“原来是这样,谢谢。……可你不恨我吗,为什么要救我?”爱德华看着被火烧伤的手臂,触摸着凹凸不平的左脸显然已经毁容。但他不在乎这些,只是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妹妹,问道。
“恨,但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想到这里我也恨不起来。况且这次是碧尔翠丝请求我这么做的,而救人的是钱多多,你不必感谢我。”雪莉尔为爱德华重新包扎好,看着被裹成了一个木乃伊的爱德华,想笑也想哭。
“是碧尔翠丝啊。”爱德华记起了那天碧尔翠丝不舍的眼神,原来是因为这样,难怪在他忍耐着火烧的痛苦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进入了空间通道,却是被雪莉尔救了。
“怎么不见南宫雾夜,他不应该来看看我吗?”爱德华扫视着屋内,半天也没见到该来的人,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死了,碧尔翠丝没有告诉你吗?”雪莉尔最后还是回答道。
“他……死了吗?”
命运无常,世事弄人,转眼之后,不过两三年身后已是物是人非。本能成为朋友的两个人,最后却成为了敌人,更是相杀于北地的冰雪中。然而如今一个成了世人渐渐忘记的国王,一个死在了成神路上,再想成为朋友已是不可能了。
……………
这是一个一成不变的世界,无昼无夜,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能够做到的,只有回忆过去,沉浸在名为过去的幻想之中。尽管令人乏味,但并不痛苦,就是有那么点儿漫长。时间的概念在这里被消磨乃至消失,直到,过去,过去,某个瞬间。
“一世寻仙而不得,乃问天地。”陌生的少年说。
头脑仿佛受到刺激,我听到的声音,那是……
“吾问天地,是否有仙?天地不答,乃破天遁地,踏遍世间,逆时间而上,终一日寻得仙在。吾问汝,仙何在?”陌生的少年叙述而提问。
那是早已存在我心中的答案,不用思考,无需犹豫,脱口而出。
“仙在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