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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看着被高楼大厦挤压得让人窒息的天空,举目无亲的陌生感空袭而来,张琦有些后悔和胆怯了。

他在火车站广场处转了好几个圈子,他不知应往哪个方向走,当初的满怀豪情早已荡然无存。

最后张琦无力地坐在花岗岩路基上,看着匆匆忙忙的行人。

他多么希望突然会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可奇迹并没有发生,反倒感觉肚子饿了,摸摸口袋,只有几十块零钱!

总得吃东西吧,他妈的,先吃饱再说!

张琦猛然站了起来,正要离开。

突然一个个头不高的年轻小伙过来打招呼:“哥儿们,一看就是外地人,怎么,来上海发财?找工作不?”

张琦小心地打量着对方:头发中间突起,立立着,两边剃个净光,整个一个鸡冠头,张琦心里算计着,就冲这头型,这小子不是搞艺术的,就是流氓!

“我——我是来玩的!”

“得,得,说谎都不会,出门靠朋友,我手里可有上千个职位等着你选,你可别后悔!”

“那——那我想找一个合适的工作能成?”

张琦自是有病乱投医,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啊,生存要紧啊。

“能,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像个文化人,混个白领做做,一年几十万,不成问题。”小个子晃着他的鸡冠脑袋,拍着胸脯说。

“好!我信你一次,我想找一家外贸类的公司做做,你看有没有合适的信息?”

“外贸?有,当然有。”小个子颇有些得意的样子。

“说说看!”

小个子没有说话,只是晃着脑袋把右手伸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张琦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意思?哈哈,笨,介绍费啊,不拿介绍费哪有信息提供!”

“噢,也是,几块?”

“一百。”说话间小个子连眼都没眨一下,漫不经心的样子。

“什么?一百啊?”张琦无奈的低下了头,摸摸口袋说:“我没有!”

“没钱啊,没钱找什么工作?这样,看你可怜巴巴的,给你打五折,收你五十吧。”

“五十也没有!”

“有没有搞错,你这一米八的大个子,往这一站连五十块钱都没有,谁信啊!”

“我在火车上包让人拎跑了,我口袋里只有40块钱了。”

“好,好,好,行了,看你也不像有钱人,再便宜你点,收三十,这次可不能少了,你可别错过这好机会,像我这么义气的人,上海可不多!”

张琦小心冀冀地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人民币,数了三十递给小个子:“你——你不会骗我吧?”

“得,我在上海这一片也混了好几年了,你打听打听,我骗过谁?”边说边接过三十块钱,用手抖了抖,放入口袋,又从夹包里掏出一张纸,随便写上几个字递给张琦:“给,按这地址去找这家公司,正缺个经理助理的位置呢,没准你运气好呢!”

张琦像接过圣旨一样接过来,认真地看起来:金吉国际贸易有限公司,XX路199号。

张琦抬头说:“这XX路怎么走?”

还没说完,才发现那小个子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站在大街上,没有方向!

找一个面亲的人问问。

张琦抬眼看到了她,他从没见过那么吸引过他眼球的中年女人,一身黑色的装束,清冷而高傲。

张琦紧跟了几步。

女人见张琦注视着自己淡淡地笑笑,转身离开。

张琦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一直看着女人消失在人群中,才回过神来,自己什么都没问!

自己他妈的傻了!

不由得骂了自己一句,无奈只好再找人问问,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XX路。

都说南方人坏,问路都告诉你反向的,张琦今天才感觉到上海人还是很热情的,因为他按他们说的很快找到了XX路101号。

接着往前找吧,也管不得肚子饿的事了,先把工作找到最重要!

121——151——189——195——198,啊,找到198了,是一个大院落,看样子是学校,再往前走就到了,难免有些紧张!

张琦暗暗给自己打气:我一定行的,一定行!

沿着院墙走,到头了,看到一个公厕,再往前,丁字路口——到头了!

199呢?张琦不由得急了!问边上的路人。

什么?什么贸易公司?

没听过!

我X你妈妈的,小鸡冠脑袋!

泡我!

可泡就泡了,还能怎么样?回去找?一定早跑了,哑巴亏——吃吧!

打掉牙装口袋里吧!

张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着,繁华得让他孤单。

如此红尘浮世居然没有他安身立命的一锥之地!

真是可悲!

实在饿了,就是堂堂正正的名牌大学混出来的也得吃东西!

花了两块钱买了块面包,连水都没舍得买,原来干吃面包也这么香呢!

累了坐在路边的花坛上。

张琦想起了小雯。

几年的恋情曾不渝,却在轰轰烈烈中灰飞烟灭,难道只有金钱才是检验一切的标准?

可即便如此,张琦还是无法把小雯在大脑里删除,就是走得再远也不能,反倒感觉越沉重,他曾以为那份爱早已是累赘,以为会勇敢地将它抛起,可他现在才懂:没有记忆,就是一堆腐烂的走肉!

不愿意再多想,如今的他想再多也没用,吃饭问题才是最迫不急待的需要!

抬头看看高楼夹缝里的太阳,料想也要中午了。

对,找工作!

张琦从路边的报摊买了份晚报,找到信息栏,果然有很多招聘信息,真他妈妈的,一块钱能解决的事,自己硬花三十块钱买个骗术!

人急了,也就不清醒了。

翻了一番终于看到一个合适的:XX贸易公司,聘业务主管,要求财经类专业本科毕业,有一定工作经验为佳。。。。。。

这工作简直就是给他准备的,太他妈的合适不过了!

问一下卖报的那公司的地址,真他妈的绝了,就是一拐角!

天下没这么顺的好事吧,也是,到上海就不顺,该转运了!

张琦差不多是吹着口哨走进那家公司的,好像他已是那里的主人。

找到人事部早有几个应聘者等在那里。张琦不敢怠慢,连忙挤了上去,一位身着职业装的女士抬头看了他一眼:“应聘?”

“嗯。”张琦用力的点点头。

职业装女士递过一张表:“填表。”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张琦早已顾不得许多,恭敬地接过表格,找个地方认真地填了起来:姓名:张琦,性别:男,年龄:28,学历:XX财经大学国际贸易本科……

填好,张琦又恭敬地递了过去。

职业装女士接过来,瞄了两眼:“XX财经大学?!毕业证呢,拿来看看。”

张琦不好意思地:“毕业证……丢了。”

职业装女士:“丢了?!呵呵,没毕业证啊,没毕业证当然说哪里出来的都成,我还说我是哈佛大学毕业的呢!你信不?”

张琦摇了摇着:“我不信!”

职业装:“对了,我也不信!”

边上等着应聘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狗人看人低!

张琦在心里骂了一句,却又哭笑不得,明明是真的,在人家看来自己充其量是高小毕业!

张琦受不得这种嘲讽,无奈慌乱地逃出了那家烂公司。

刚刚恢复的一点自信再一次被击碎。

漫无目的的再次游荡!

这就是人们传说中的上海,一个充满机遇的地方。可上海给他什么机会了?起码连口饭吃的机会都没有!

走啊走,实在没有力气,张琦一屁股坐在马路边上台阶上。

感觉自己象一根蜡烛,没有什么自己可以主宰的,就全部把自己挥霍掉了

可自己却什么也没得到,爱情,事业,这让男人最耀眼的全都弃他而去。

细一想,人人在这世上都觉的累,但如果有了一份很真挚的爱,也许人就会不觉累了,这可能就是爱的力量吧!

那是自己最纯的理想,可最终还得为现实低头。

在现实中是很难把爱延续到老的,有的时候你自己都会不知道它枯萎了,只是一种尽责的心罢了!

张琦正胡思乱想着。

一位中年人推着人力车从身边经过,车上装满了东西,汗流浃背,突然车子一歪,差点翻了车。

路人见了都是一副躲闪不急的样子,张琦不由自主地冲上去,帮着扶住。

中年人感动地:“太谢谢了。”

张琦边帮推着车边说:“我来帮你推吧。”

中年人不好意思地:“哪使得,不会误了你的事吧。”

张琦:“没,没啥事,反正也是坐着。”

两个人边说边推着车往前走,谈话间,中年人听说张琦没什么事做,就主动要张琦帮忙,说一天推几趟,也能挣个三十四十的,还有住的地方,吃口饭还没什么问题。

张琦差点落泪,不过还是答应了,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以他目前的境遇,就是条龙也得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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