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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冬夜

月色中,圣湖贝希雅一如既往的美丽、宁静,就连雪花都仿佛不忍扰乱这份恬淡的美景,静悄悄的飘然而下,无声的落在湖面上。在远方,翩翩飞舞的雪花中,隐约传来异族粗犷、豪迈,却又亘古悠长的歌舞声,仿佛在倾诉着历史的沧桑变化。

然而,在离湖边不远的那处幽辟山洞内,却有着与外界宁静祥和,截然不同的紧张气氛。

银岚看着周围哄笑的众人,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酒囊递给了老曼斯。老曼斯同样一言不发,他接过酒囊,“咚咚”的灌下了大半。之后,神色不变的抹了抹嘴角。

消瘦男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的举动,说:“我叫马库斯,如你们所见,是这支掠奴队的首领。”

“你说你是托门将军手下的信使?”

马库斯阴冷的面孔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冲着凯歌问道。

凯歌点点头,他从老曼斯那里接过递来的酒囊,又朝嘴里灌了一大口冬火,才痛快的说道:“没错,我是托门将军麾下第七百人队,第三小队的兵长,这次到黑森林来,是给前哨站的猎犬传达命令。”

“哦!不知道是什么命令,方便告诉我吗?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也不勉强你。”

马库斯阴森森的笑着,脸上透着莫名的意味。看在银岚三人眼中,可是没有一点“不勉强”的意思。

凯歌摊开手,无所谓的说道:“还不是那些异族。鹰喉堡遭到了他们的偷袭,托门将军也受了伤。所以神殿下达律令,命令黑森林的猎犬,去追寻那伙异族的踪迹。”

马库斯的脸色在火光中阴晴不定,他的手掌不自觉的攥紧了酒囊。鹰喉堡是掠奴者交易的黑市,这次异族的行动,无疑是釜底抽薪的行为。

凯歌看似满不在乎的往嘴里灌着冬火,眼角却透出一股得意的笑意,这个性格顽劣的家伙,分明是在故意刺激这名掠奴者的首领。

“这两位就是黑森林的猎犬?也罢,我就尽尽地主之谊,你们几个过来烤些熏肉,在切上一些香肠,好好招待一下几位客人。”

马库斯冲着围在四周的掠奴者招招手,他们便各自起身,在行囊中翻找、忙碌着。黑森林中条件恶劣,此时又恰逢冬季,食物匮乏的可怕。马库斯的这番举动,无疑会赢得绝大多数陌生人的好感。

当然,这其中自然不会包括银岚,他拿到分给自己的那份食物后,便默不作声的走到了囚笼旁。

囚笼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抱着双膝,蜷缩在阴影处。她低着头,银岚看不清她的摸样,只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缠在她的脚踝间,显得既无助又可怜。

银岚轻轻敲了敲铁条做成的牢门,将手里自己的那份食物塞进了囚笼内。

囚笼里的异族少女仿佛突然受到了惊吓,她浑身战栗着蜷缩在角落,嘴里发出“呜呜”的嘶吼,两只白皙的手掌也在银岚震惊的目光中,化成了白乎乎、毛茸茸的兽爪。

异族中的某些种族,可以将身体的一部分兽化,成为强有力的武器,这些事情银岚虽然听大哥银茗说过,但是亲眼所见,仍然让他异常震撼。

异族少女白色的长直发如瀑布般倾洒而下,遮住了她的面容。但是,即便是这样,银岚也能感受到那两道炙热的、充满了仇恨的眼神。

银岚笑了,他眯着眼睛笑的格外的亲切、诚恳,仿佛春日里的阳光般温煦。许久,异族少女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两只白乎乎、毛茸茸的兽爪缓缓褪去,重新变回了两条光洁白皙的手臂。她再次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躲到了角落里。

银岚动作轻柔的指着囚笼地面上的食物,柔声道:“吃吧,这些是给你吃的,味道很不错。”

异族少女不为所动,仍旧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丝毫没有上前拿走食物的意思。

银岚也不着急,他笑着捏起了一片香肠。一片颜色红彤彤,里面肥瘦相间,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的香肠。

银岚缓缓将香肠放入口中,一边慢慢的咀嚼着,一边徐徐道:“你瞧,真的很好吃呢。”

异族少女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又似乎没动,蜷缩在阴影里的娇小身影,孤独且恐惧着。

银岚叹了口气,他明白,这个异族女孩,一定是被吓坏了。想来也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异族”,闯入家园将她绑走,带离了亲人身边。又终日受到恐吓,和这些掠奴者的污言秽语。像这般年纪的小女孩,没有痛哭流涕到崩溃,已经很不容易了。

银岚背靠在囚笼旁的石壁上,盘膝坐下。他没有扭头去看囚笼里的小女孩,而是望着和掠奴者们相拥在一起,已经熟络的犹如多年未见的老友般亲热的凯歌,笑着摇摇头,说:“人类中也不都是坏人,就像我们这样的人,和这些掠奴者是完全不同的。”说着,他自嘲的笑笑,自己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只怕在这些掠奴者眼中,自己和老曼斯连奴隶都不如,黑森林里的猎犬,那真的是身份卑贱到了极点。

背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和咀嚼、吞咽食物的声音,银岚会心一笑,继续说道:“饿坏了吧,给你,这里面有水,免得噎着了。”

银岚手握着水囊,举到囚笼前面。在他脑中,却不由得浮现出了另一个娇小的身影。

“呵呵,好有趣的小家伙,你很饿吗?像你这么狼吞虎咽会噎着的,来,喝杯水吧!”

银岚笑了,他抬头望着黝黑的洞顶,一时间想了很多很多,有前世的,也有今生的。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她,在帝都还好吗?

“谢谢!”

背后传来了细弱蚊虫的道谢声。声音很清脆很悦耳,还满是稚气。银岚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不用谢我,这些是人类欠下你的。”

他望向篝火处,在那里,几个掠奴者和凯歌,正勾肩搭背的围着火堆欢快的跳着舞,唱着歌。这个家伙,当他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总能很快的赢得对方的欢心。也不知道像他这样八面玲珑的人物,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丢到这不毛之地。

在火堆的另一侧,老曼斯和小六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的往嘴里灌着烈酒,两人似乎已经较上了劲。而马库斯仍旧是面色阴沉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银岚站起身,仿佛是在对自己,又仿佛是在对异族少女,低声说道:“而且,他们会加倍的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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