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号这天是郝莲婉婉的二十六岁生日。欧阳杰在北京的事情还没有办完,特意在婉婉生日这天从北京带回来一只烤鸭。到了俞阳城家门口,已经是晚上了,给婉婉打个电话。婉婉心理一动,什么都没说,直接开开窗户一看,果然是欧阳杰,一阵风似地跑下去,月光下,两个身影变成了模糊的一个。好久,才上楼,已经没有吃的啦,婉婉给欧阳杰做了碗鸡蛋面,撕着烤鸭吃了。洗了个澡,家里太舒服了。两人在床上折腾了好久,互相喘着气。
欧阳杰:"小囡囡太猛了,知不知道我刚做了这么长的车!"
婉婉:老公,我想要个宝宝,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有个伴
一宿的时间太短了,两个人小别胜新婚,感觉刚睡着,就天亮了。
欧阳杰:又该走了,又要新婚了
婉婉:呃?
欧阳杰"应该后天才能回来,为了给你过生日,特意赶回来的
婉婉跑过去,紧紧抱住欧阳杰,使劲往怀里扎
婉婉:不想让老公走
欧阳杰:我也不想走,再缠我真走不了了
婉婉突然想起了什么:李纨打电话过来,刘氏的老板回加拿大了,如果你想要城东那块地,应该没太大问题。
欧阳杰微微一怔:"走了?怎么突然会走?"
"不知道--城东那块地底下到底有什么啊?你们怎么都那么感兴趣?"
"现在地下什么都没有,但是估计以后会有。俞阳城市政府在计划修建第一条地铁,具体线路还不清楚,但是起始站一定在城东那块地附近。"
郝莲婉婉说:"啊,地铁楼盘!那里的房价岂不是升值很快?我们要去投那块地么?"
欧阳杰说:"我还在考虑,一来还没正式下文件,就算真是公开投标,也不知道具体公开公正到什么程度;二来,手上还有两个楼盘在做,城东那块地太大,如果硬接下来,我怕届时资金周转不过来。市场部的前期调查报告已经快出来了,我会开会研究下再做打算,如果真是利润丰厚,轻易放走似乎又心有不甘。"
郝莲婉婉想了想:"可是你以前说做生意切忌贪。"
欧阳杰笑道:"小打小闹的时候当然怕贪,一不小心就全军覆没,生意大了,不贪又怎么行?多少人虎视眈眈看着你的地盘。"
他看见郝莲婉婉皱眉思索,出声安慰:"你不用操这个心,我心里有分数。"
欧阳杰盯着婉婉一把推她到床上,又是一通全身的亲个够,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第二天,李纨开着婉婉的车载着婉婉去参加她老板的生日聚会。顺利的来到一篇别墅区,屋里已经宾客满盈了,老板娘跟李纨私交甚好,所以对婉婉也格外客气。
她拉着郝莲婉婉的手走到客厅里:"欧阳太太,你家老公出差没跟你一起过来,真可惜。今天大世界地产的新老板也过来了,这是第一次在我们这圈子里亮相呢。"
郝莲婉婉纳闷地说:"大世界的老板不是周总么?什么新老板?"
"不是不是,周总已经把自己的股份卖了,现在大世界换老板了。"她兴致勃勃显出一幅看好戏的样子:"这位新boss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由他来领军大世界的话,俞阳城的地产业排行怕是要重新洗牌了。"
李纨跟在后面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大世界是五年前俞阳城地产的no.1,但是现在就是换十个老板,大家也知道这城里盖楼最好的公司还是盛世--哦,对了,还有你们家老黄的公司。"
黄太太在李纨肩上一拍:"就数你的嘴会说。"
郝莲婉婉轻笑一声,得意地冲李纨挤了挤眼睛,眼光一瞟旁边,脚步却猛地停了下来。
几乎是猝不及防之间,她看到了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年轻男子,客厅里悬挂着的水晶吊灯投射出眩目的光亮,那光影静静洒在他的身上。那个男子白衣胜雪,乌黑的头发剪得有些碎,有些发丝垂落下来,落在他眼角边上一颗褐色泪痣上。
黄太把她们带去他身边:"这位,就是大世界的新主事人--郎云天先生。"
郝莲婉婉觉得脑子在那一刻有眩晕感与蜂鸣,直到周围的人碰了碰她,这才清醒,努力忽略的心里的异样,她伸出手去:"你好,郎先生。"
晚餐六点准时开始,老黄这次请了不少人,诺大的客厅里到处衣香鬓影,笑语喧哗。她抬眼找了下李纨,正有几个男人围着李纨不停地敬酒,李纨显得很兴奋。婉婉独自来到露台,满眼的翠绿景象,远处的小坡上一派原野,石榴树,葡萄开的正艳,难怪是富人区。
婉婉想不到郎云天回国来摇身一变成了房地产老总,而且还跟欧阳杰的公司是竞争单位。正思忖间,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是郎云天。
他们沉默了一会,郝莲婉婉说:"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原来你也做地产这行,好巧。"
"是啊,"他慢慢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命运真是太奇特了--我万万没想到欧阳杰的太太是你,俞阳城叫郝莲婉婉的女人应该超过一百个,为什么就偏偏是你。"
她怔了怔:"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没什么,只是有些震惊。我昨天已经知道你就是欧阳太太,所以今天特地过来凑热闹看能不能遇见你。不错啊,你丈夫是俞阳城排前三位的房地产商,据说明年还可能当选俞阳城十大杰出青年。"
郝莲婉婉淡淡一笑:"都是些虚名罢了。"
略显尴尬,婉婉刚要说话,郎云天突然问道:"你真的爱欧阳杰吗?"
婉婉:"什么意思?"
郎云天:"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婉婉定定的看了看郎云天:"他是我丈夫,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他的现在,过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婉婉有点生气:"外面冷,进去吧!"
她不想两个人再有独处的时间。外面下起了雨。时候不早了,李纨醉的不醒人事,不知怎的,平时李纨的酒量挺好的,可是今天居然醉了。回不了家了,老板娘让李纨和婉婉都住下。婉婉不想住,决定一个人开车回家。老板娘根本不知道婉婉开车不行,让了让也没坚持。
她感觉自己一直机械地微笑,保持着最佳的礼仪弧度,空调开得太冷,她似乎在微微颤抖。她曾经想过,总会再见到郎云天,那时该说什么,该做如何的表情,只是未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她还没有准备好。她仿佛一个灵魂出窍的人,元神飘在半空,冷眼观望下面那名女子,如木偶一般机械地按既定程序说话、动作。她记不得自己都说过些什么话,其实不用太担心,良好的职业素养不会令她过于失态。她只知道当自己的元神渐渐归位时,已经坐在郎云天的副驾座上。他隔了一臂的距离替她系了安全带,而后发动车子,并没问她要去哪里。
当狭小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人时,赫连婉婉反而镇定下来。
"你何时回来的?"
"快一个月了。"
"是吗?恭喜你成为大世界的老板。"
"还好。你最近过得好吗??"
"嗯,老样子。"赫连婉婉的心头浮起可笑的感觉。多么荒谬,这一对曾约定一辈子的男女,如今的对话如讨论天气般虚伪客套。
"婉婉,你从来都会让自己过得好。这一点,永远不用为你担心。"郎云天淡淡地说。
"你不是过得更好,如今房子车子皆备,官位待遇齐升。"
"那些东西总会有,早晚都无所谓。可是我失去了无法挽回的东西,婉婉你不觉得吗?"郎云天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赫连婉婉有点气虚,学着他的语气淡淡地说:"你也会介意的吗?"
两人静默了片刻,俩俩相望,该说的话似乎很多,但又找不到一条可以通达的入口。过了一会,他征询她的意见:"陪我走走好么?"
郝莲婉婉说:"好啊!"
于是两人下了车,沿着路边的小路慢慢走着。郎云天沉默下去,过了好一会才幽幽说道:"都是我的错。"
郝莲婉婉错愕了一下,马上醒过神来:"呵,其实......也说不上是谁的错,当时大家都太年轻,做事情不会考虑后果,现在想起来也蛮傻的。"
这是个敏感而沉重的话题,他们两人再次沉默了下去。
梧桐一叶落,世人皆知秋,秋夜的寒意让郝莲婉婉缩了缩肩膀,郎云天马上要把外套除下来,她连忙说:"不必了,反正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郎云天怔了怔:"我以为你同我一样有许多话要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郝莲婉婉垂下眼睛:"其实我早已无话可说,年轻时做的那些事情说起来总是尴尬,何必再提?知道你还好,这就足够了。"
郎云天道:"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听我的解释?"
郝莲婉婉认真地想了想:"最初的时候,真的特别想,哪怕现在,你若要说,我也还是愿意听,因为这的确是我生命里的一个疑团--只不过答案已经不再像当年那么重要。
郎云天默默看她一阵:"婉婉,你长大了,不再是原来的小女孩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而且必将终生不忘......"他的声音慢慢低沉回旋,终不可闻。
他们慢慢走回郝莲婉婉的家门口,她跟他道声别,就准备上去,郎云天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她:"等等。"
郝莲婉婉吓了一跳,他的手炙热而有力,又抓得那么紧,几乎要隔着衣服炙痛她的肌肤:"干什么?"
"婉婉,"他轻轻地说:"我知道或许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可是请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我真的有苦衷,你听一听好么?"
郝莲婉婉沉静地看着,眼睛里闪烁着一泓清水,郎云天带着痛苦与挣扎表情的面孔就反映在她的眼睛里,她静静地说:"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