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山深处,有一个黑白谷,遍地都是黑白掺杂的鹅卵石子,大小状如棋子,但却无人知道这些石子从何而来。
此刻,黑白三老正兴趣盎然地布棋对阵。
只见祁城子以黑棋为器,白伯书翁以白棋为器。而青梅师太则手执黑白两棋,忽而助祁城子一下,忽而助白伯书翁一下。
祁城子落下一子,已将棋眼作活,遂乐呵呵地言道:
“城子有望,白伯兄请下。”
白伯书翁见四处星位中的最后一处,又让祁城子占据,也微捋胡须,哈哈笑道:
“祁城兄果然越发狡诈!”
祁城子笑道:
“棋以变诈为务,劫杀为务,岂能以狡诈二字述之?城子本不尚诈,谋棋玄机,却更进一层。”
青梅师太拈起一子白棋,打下一个关杀。她徐徐言道:
“凡棋有益之而损者,有损之而益者。有侵而利者,有侵而害者。有宜左投者,有宜右投者。有先着者,有后着者。白伯书翁却是赢了!”
祁城子和白伯书翁闻听,均是一怔,忙细观看时,果然见到白子之关暗藏许多玄机,如若黑子将白子提下,白子反手便提吃黑子居于中间的九子,九子一提,白子会占据中间开阔地带。
祁城子哈哈笑道:
“师太果然更胜一筹,城子只得输了!”
忽然,青梅师太拿起一粒棋子,向黑白谷口的一棵巨梅树上劲弹而出,便听得“啊呀”一声,掉下一个半老男人。
这个男子正是南宫不凡。只见他浑身是血,面色苍白,须发脏乱,衣衫不整。
黑白三老见状,均是一怔。南宫不凡纵身要起,却内力已尽,只得一步步蜗行移至黑白三老跟前,竟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青梅师太惊然问道:
“南宫不凡,这是发生了何事?你从何处而来,怎么会如此狼狈模样?”
祁城子和白伯书翁也齐声问道:
“是谁把护法伤成这样?”
南宫不凡惨然言道:
“打扰三老清修了,我南宫不凡遇上了回头客!”
“回头客?回头客不是连司马寻欢也打不过吗?”祁城子诧道。
“不知道为什么,回头客武功深奥玄妙,不可能打不过司马寻欢!那玄子圭便是死在回头客的幽灵剑上。”
南宫不凡便把端木雪如何约梦痕秋子比武于美女岩,如何请自己暗中相助,如何忽然遇上回头客等等,一五一十地告诉给黑白三老。
黑白三老听了,垂头丧气地说道:
“如此看来,回头客的武功不在我们三人之下。”
又诧然问道:
“南宫先生的浑箫之术不是天下奇术吗?”
南宫不凡摇摇头,言道:
“若真是如此,我南宫不凡也不会落成这番模样啦!”
祁城子缓缓说道:
“也许是梅山两帮欲要争雄于武林之事,已被外界知晓。看来,只有托请师父再度出山了!”
南宫不凡闻听大喜,急忙言道:
“我南宫不凡来拜见三位大师,就是为了请三老请出逍遥子师祖,请他老人家摆平这场险斗。否则,梅山将会不复存在,那样大家一手创立的基业,岂不毁于一旦?!”
青梅师太点点头,但却没有吭声。
4
就在南宫不凡来到黑白谷的同时,有两个美貌风骚的少女也正疾纵身形,朝着蛱蝶谷飞奔。
其中一人,便是梅山信女帮的易芝红。
另外一人,与易芝红长得一般无二,只是眉心之间有一颗珍珠大小的梅花痣,虽乍看上去不甚雅观,但与少女顾盼流离的眼睛相配起来,却另有一番风姿。这个少女就是易芝红的鸾生胞妹易芝兰。
姐妹二人均穿一身素花长裙,彩带飘舞,疾驰之中,仿佛是两树开放的梅花,散发着迷人的暗香。
只是易芝红、易芝兰二人性格截然相反。易芝红性情刚烈外向,易芝兰性情温顺内向。
转眼之间,二人已来到蛱蝶谷口。但见蛱蝶谷晨雾弥漫,朦胧掩映。二人正要飞身向里闯,忽然凌空飞下一人,落在了易氏姐妹面前。
二人一见,急忙跪倒,齐声说道:
“帮主在上,属下给帮主请安!”
方白梅微微点头言道:
“行了,起来吧!你们二人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莫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易芝红起身言道:
“端木姐姐被人杀死在美女岩下了!”
方白梅大吃一惊,急忙问道:
“那你们有没有听到南宫护法的消息?”
易芝红沉声说道:
“没有啊!怎么,南宫护法和端木姐姐在一起吗?”
方白梅点头说道:
“正是。昨天端木雪来到我这里,说是和一个叫梦痕秋的约定,在美女岩比武,请南宫不凡相助,还带去了蛱蝶精。但一直到现在也不见回来,我便等在谷口,却碰见你们二人前来。”
方白梅焦急地又说道:
“端木雪也算是武林高手了,怎么会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手里?南宫不凡竟然也下落不明,难道他也……”
立于一旁的易芝兰急忙插言说道:
“帮主不必担心,护法浑箫玄术,三十年前已然是天下一奇,属下想一定不会有事!”
方白梅叹了一口气,说道:
“事情发生得太蹊跷,你等随我马上去黑白谷,见过黑白三老后,再作主张!”
三人提气纵身,鱼贯飞起,顷刻便消失于茫茫的晨雾里。
就在方白梅和易氏姐妹走后不久,善男帮帮主司马寻欢便飞临蛱蝶谷。
司马寻欢落定身形后,自言自语道:
“端木雪真乃女中奇人,竟能令本帮主神魂颠倒,夜不能寐!”
他来到蛱蝶谷口,提起内气,狂声吼道:
“端木雪姑娘可在谷中,司马寻欢有事拜见姑娘!”
喊了几声,却不见动静。司马寻欢心道:
“梅舌园不在,蛱蝶谷也不在,莫不是去了浣裳池了?”
但见司马寻欢一声长啸,啸声未落,早已飞去很远。
这司马寻欢所练阴功“三峰采战术”,乃天下奇淫玄术。练就此术,轻功也十分了得。
不及一盅茶的工夫,浣裳池已然在望。
梅山浣裳池,乃信女帮所辖之地。
该池澈如明镜,其面之大、之秀,堪称梅山第一雅处。池水平布其上,流若织文。如若风紧波生,池水便响若操琴,交络之流,触激之音,轰轰然,令人如痴如狂。
浣裳池四岸,幽林梅影,翠羽之光,构织成梅山雅处的气氛与环衬。
司马寻欢来到浣裳池边的梅林之中,蹑手蹑脚,拨林暗窥,顿时目瞪口呆。
原来,浣裳池中,有一位女子在脱衣沐浴。
司马寻欢一眼便认出,这位女子正是他一直梦寐上手的梦痕秋。
只见梦痕秋肤如凝脂,却有几处明显的淤血斑痕;胸前南桔,暗透粉波;侧影水中,娇美动魄;小臂浑圆,宛若江南玉藕;秀发泼墨,犹似长瀑挂在胸前。
司马寻欢突然从梅林之中飞身闯出,可惊坏了池中沐浴女。
梦痕秋毫无防备,正用玉手抚摩胸前创处,忽见岸上梅林之中飞出一个男人,顿时羞惊交加,灵机一动,藏身于浣裳池中,只露出头颅,直视着来人。
司马寻欢哈哈一阵狂笑,两只眼睛露着狰狞,口角流出涎水,兀自吞咽不已。
“你……你真不要脸!无耻下流!”
梦痕秋一眼便认出是善男帮的司马寻欢,羞怒而斥道。
司马寻欢狞笑了一声,又大声喝道:
“让你来时偏不来,却自己送上门来!”
梦痕秋惊叫一声,急忙向池中游去,口中兀自骂道:
“什么善男帮,分明是淫棍帮!真是不要脸,无耻!”
司马寻欢又是一阵淫笑,笑声中似乎包含了许多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内容。但见他一边笑,一边大声说道:
“骂得很好,正是淫性难改,我们才叫善男帮!再骂呀,骂的好听一点?”
他飞身“扑通”一下,也跃入池中,竟向梦痕秋疾游过来。
梦痕秋慌忙向对岸游去,但司马寻欢水性也颇好,只三下两下,已然游到近前。
梦痕秋无奈,只得屏住一口长气,倏然潜入池底。池水幸好很深,足以自由舒展身体。
司马寻欢怪笑道:
“真有本事,本帮主看你能在水里藏多长时间!哈哈哈哈……” 便回头游到了岸边,上得岸来,索性静等水中仙女,如同坐山观虎。
就这样,约莫过了有一个时辰,梦痕秋才忽然露出水面,一眼看见司马寻欢立于岸边,兀自狰狞万分,便又宏声说道:
“司马寻欢,你的名字应当改成司马不仁。算你厉害,你马上回到梅林中去,我要上岸,否则你也得不到我!”
司马寻欢心中一乐,口中言道:
“你终于回心转意了?好吧,本座就回避一下,等得你上岸,再慢慢受用不迟!”
梦痕秋见司马寻欢已然闪入梅林,也顾不上许多,急忙游到岸边,跃出水边,抓起衣裙仓皇穿起。刚刚穿好,那司马寻欢已从林中恶鹰般扑来。
梦痕秋大惊,拿起凌波剑上前就迎。司马寻欢虽湿着身子,但功夫岂是以湿不湿衣服而论?
一剑刺到,双掌夹迎;剑身忙闪,掌风已至;剑影倏返,掌力顿收。
梦痕秋施展出“凌霄送子”、“凌云浮骨”、“凌冕玉容”、“凌空飞雪”、“凌泽梦杨”一连五式,已将司马寻欢逼退一丈开外。
但是,司马寻欢并非敌不过才后退如此之远,他这是在戏弄梦痕秋。
梦痕秋见司马寻欢渐渐退远,正想飞身逃去,谁知身形才动,那司马寻欢复已狂扑而至。
梦痕秋急忙挥剑刺去,谁知剑锋才出,司马寻欢一掌斜劈,竟将剑形震偏。
梦痕秋急中生智,使出凌波剑法中的第六式“凌夷一退”,佯装不敌,待司马寻欢身形逼近,突然剑身暴长,剑气所至,几达一丈有余。
司马寻欢“啊呀”一声。说时迟,那时却快。司马寻欢已纵身跃起有一丈之高。
梦痕秋再抖凌波剑,剑花夺魂,寒光迸射。此花,此光,均锐厉无比,直逼司马寻欢。
司马寻欢兀自不退,以臂代三尺精铁阳棒,滚滚打来。
棒风生处,锐气精芒,无与伦比,眼见就要锤击上梦痕秋的胸前要穴。
梦痕秋突然放声哈哈大笑,剑法忽变,一剑刺出,剑影婆娑,寒芒闪烁,已然沾上司马寻欢的臂弯穴脉。
司马寻欢见状大惊,急忙狂纵退后。
他惊怔万分,心中暗道:“好熟悉的怪招!”
就在司马寻欢惊愣之际,梦痕秋已经布气于周身,疾飞而起。司马寻欢再想纵身去追,已是不及。
这一方面,是梦痕秋极羞之中跑得太快了,似乎全部潜能,在这一刹那,得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兴许,司马寻欢想追,也未必追得上。
另一方面,即使追上,会不会猛然间再遇上什么人?
比如,回头客……
是故,司马寻欢即使追得上,恐怕他也没有这个胆量。
因为谁也不知回头客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俗话虽说:“色胆包天!”
但“色胆”未必就能够“包天”!
正是:
暗露一点芒,惊倒寻欢狂。
浣裳羞靓女,威风亦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