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忙,封墨轩倒未曾久待,一个时辰后便离去了。前脚刚走,漫幽居不远处一个负责打扫的丫头也转身离去。
小丫头不过十岁上下,梳着两个鬓角。丫头拐过长廊,进了无尘阁另一间屋子。冲屋内着粉色衣衫正习字的女子道,“姑娘,靖王殿下已离开!“
女子习字的手微微一顿,“今日这般快?”
小丫头给女子蓄满了杯中的水,满面嘲讽,“靖王殿下此前来了数次未曾见到人,今日怕是含了怨气。她又不懂得曲意迎合,指不定怎么见罪了靖王殿下。”封墨轩往日前来定会呆上两个时辰,今日走的确实早了些。
“小小年纪怎的恁会胡说!她可是咱风月楼第一人,她见罪靖王殿下,岂非整个风月楼都跟着遭殃!”封墨轩虽不涉朝政,可到底是皇亲,又是封明义极为看重的王爷,得罪他又岂会有好果子吃。
“呸!我看就是个下作之人。瞧那见到俊男的花痴样,真真是丢了咱风月楼的脸面。真不是花姐如何让她当了花魁?”
无尘阁总共住了四人,除了叶彤另一位女子正好是前花魁离月。
小丫头是离月无意间救的,见她可怜便留在风月楼做个打洒。不想有日听见离月与旁人的谈话,以为叶彤是用手段夺了离月的花魁之位,因而对叶彤甚为不满。平日一直帮着离月在风月楼打探情况,花吟见不是何要紧之事便也未曾计较。
“不可胡说,花姐自有用意!”离月故作嗔怒的瞪了眼丫头,却未指出丫头话语之中的纰漏。历届花魁都是众目睽睽之下比拼而出,又何来暗箱操作之嫌。
之后不过两日功夫,叶彤见罪靖王殿下之事便传的沸沸扬扬。帝都之内,但凡有些脸面之人都不敢到风月楼,唯恐得罪了那位传说中不理朝政却被西陵皇极为看重的王爷。
花吟立于窗前,见其他各楼人声鼎沸,唯独风月楼门可罗雀。对身后之人道,“手法如此拙劣与此前精密算计涣然不似一人,应该不会是她吧。”
“太过高明才是破绽,所以适当的露出亦不失为一种手段。“
花吟一瘪嘴,“如此一来,怕不是三两日能查出来的。”虽说有了防范对方不一定能得逞,可暗中被毒蛇窥视总觉得不好。
“左右不急。”
“姑奶奶这风月楼可是您的,眼见着流水的银子落入别人的腰包,你就不心疼?”花吟右手抚胸一副心疼的样子。
“若我将进宫赴宴的消息传出呢?”
“我就等您这句话呢!”以花吟的手段又怎会不知如何化解风月楼的危机,只是未得叶彤许可不敢擅自决断罢了。
翌日,风月楼花魁以要进宫赴宴为由,拒收一切拜帖。消息一传出,叶彤见罪靖王殿下的谣言不攻自破,风雨楼一时风头无两。
话说,稍听过叶彤名号的人都知道,风月楼花魁虽誉满四国,可向来不出楼不进府,显少与皇室中人来往,此番参加宫宴自然引起一阵轰动。
好在漫幽居已闭门谢客,否则怕是应接不暇。可楼外之人能阻止,楼内诸人却不是轻易能阻拦的。纵使花吟防范再严密,也有疏漏。
这日,惜文正给叶彤准备进宫的衣衫,见一切妥当就差个陪衬的香囊。才拿了针线边秀边陪躺在贵妃榻上看书的叶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却闻得一阵脚步声。
来者都是潇熠!
潇熠坐定喝了两口茶方开口道,“恰逢时候,我可要先恭喜一声。”与旁人的别有用心不同,潇熠是知晓叶彤本心的。若非无奈,断不会入宫,因而恭喜之中也多了几分揶揄之色。
“风月楼名气不小之人又何止花魁,不日才入住的无名公子亦是才貌双全,那铮又岂会输与我的琴。若你首肯,相信靖王殿下定会乐意换人的。”惜文识趣的退了出去,叶彤从贵妃榻上起身,懒散的行至桌几旁,与潇熠对立而坐。
潇熠淡淡一笑,执壶为叶彤添了新茶,“皇后娘娘倾慕的可是风月楼花魁的情谊,又岂是我等可随意充数的。”说完,打开折扇轻摇起来。
“若是旁人定无这份殊荣,可风月楼的无名公子可非一般人。”叶彤似笑非笑,眸中有丝说不出的复杂。冷天久不曾盯着风月楼,帝都也未曾再大规模的搜索,可暗中却未曾放松过。潇熠因接着风月楼的关系才能避开追捕,若暴露人前未必藏得住。
“叶老板这是要自掘坟墓?”潇熠在风月楼的消息传出,定会落得个窝藏罪犯的下场。
“知情不报是罪无可恕,可也有句话叫做不知者不罪!”倘若叶彤真要交出潇熠,断不会如此堂而皇之,定会为风月楼摆脱嫌隙,说不定还能捞个不打不小的功劳。
“人不可言而无信,叶老板怎可出尔反尔!”潇熠将杯盏重重搁在桌几之上,折扇在手中打着啪啪作响。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倘若我说不知,你的话又怎能被旁人所知。”叶彤不急不缓拿起惜文搁在在一旁的绣看了看,是株兰草花样的香囊,正好配那身素白色衣衫。“再者,纵使我食言而肥又如何?”
“叶老板管理硕大风月楼亦是这般随性?”
“所谓因人而异,对不同人用不同的法子罢了。”叶彤浅笑,“再者风月楼寻常事务皆有花吟打点,你何时见我操心?”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弃信不忠之事乃君子所不齿!“
“天行道,君子自有规则,可惜我是女子!“
“噗呲!”潇熠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好在他急忙转身只湿了地面。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叶彤,半响才道出一句,“此言,甚为有理!”
“本想来消遣你,不料却成了别人的笑话,罢了,当我没来过。”潇熠说完便步出了漫幽居。叶彤本还有些不悦,可经潇熠一闹腾,心中顿时开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