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幽暗的地下水道内,叶卓和李雯雯需要游泳方能呼吸道上方潮湿、泛着霉味的空气。
“老公,只要出了这条溶洞,再翻越两座山峰,我们就能到先祖起源地了。”李雯雯自从进入水中之后,这次真的是感激到了天地灵气。
叶卓在水中也是能够感觉到一股鱼回大海、婴孩呆在母亲怀抱般的强烈兴奋。甚至,在游泳的过程中,叶卓都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可以吸纳进来的天地灵气,正一丝丝地转化成为灵力。
“雯雯,看起来你的先祖生活的地方,真的是一个福地洞天。”
“我们到达之后,一定要抓紧时间修炼才是。”叶卓用左手拍了拍趴在自己背上的李雯雯,当划过李雯雯那湿润、丝滑的皮肤时,忍不住地来回摩挲着说道。
“你放心老公,我一定努力修炼,绝不会辜负你的!”李雯雯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认真、严肃,这倒是再次让叶卓吃惊起来。因为这一路走来多少也将近十天时间了,李雯雯在旅途中所表现的仅仅是对叶卓的依恋。
“是对我的依依不舍吗?”叶卓心中忽然再次出现了心慌、恐惧的感觉,对于忽然出现的这种感觉,叶卓很难信以为真,只是瞬间就压制住心中的这种情绪。转而也认真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修炼的路上走得更远。”
“不过,我不希望为了修炼,我们不择手段,最后沦落成顾妙发那样的修士败类。雯雯,这一点,你一定要答应我。”二人一边前行、一边交谈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这地下通道的另外一头,水流从泉眼中快速涌出,却是很神奇地向远处的更高处湍急流去。仿佛这些泉水被一头极大功率的水泵,向上游抽送着一样。而在泉眼所在的水池边,已经站满了壮年男子。而距离壮年男子形成的包围圈不远处,则是围着更多的老少妇孺,此刻正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太爷,此件物事从午间出现,至今已过了三个时辰。”
“我们留在此地即可,太爷您身子骨见不得风,眼看就要天黑。您老还是返回祠堂,静待我等消息。”一个留着浓密八字胡,头戴兽皮帽子的高大魁梧中年男子,此刻正躬身向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低语道。
老者则是摇了摇头,将已经枯竭的犹如树皮的手举了举,树皮般的老脸随着一声咳嗽也抖了一抖。
“此话无须再说,仙家乃住在下游高山之上。此物事看起来稀奇古怪,其中必有文章。”
“我族作为仙家守护八大凡俗族群之一,因世居之地地理特殊,与那尘世间的通道只有一个阵法禁制之距。”
“如若尘世有何妖物冲击仙家静修,我族乃是首当其中,依照当初与仙家所拟定之誓言,即便我族战斗到最后一妇孺、一孩童,也绝不放过任何一妖孽,打扰仙家清净。”老者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虽然轻缓却是包含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来。
“你个娃娃当族长也才三十年而已,对于那尘世之物从未有所耳闻。”
“老夫当年曾亲眼所见尘世某当朝七品县令前来,而后被仙家道观所收,亦成为仙家一员。其子孙后代,嫁入我族群就有十数人,因而所来之人究竟是敌是友,就要我等擦亮双眼,仔细辨认。”
“所以除了做好最坏之盘算,亦要随机应变,以防伤害仙家之有缘之人。”老太爷悠哉悠哉地说了老半天,这才将枯树皮般的耷拉眼皮缓缓睁开。出人意料的是,老者的眼神看起来却是明澈乌黑,犹如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一般。从这眼神之中,完全无法想象老太爷已经活了将近两百年的岁月。
“是!”兽皮中年男子被老太爷说教一番后躬腰行礼,随后便站在老太爷的轿子后面,再也一言不发。
地下水道中,背负着李雯雯已经游走半天的叶卓,忽而感觉到体内转化仙灵力的速度,正迅速提升。
“叶卓,我怎么感觉身后有一股力量,正在推着我们前进呢。”叶卓登时便沉浸在了这忽然出现的喜悦之中,如果不是李雯雯提醒,差点就原地入定,沉入水底修炼去了。
被李雯雯一提醒叶卓顿时一个激灵,恢复清醒之后,叶卓也是疑惑地摇了摇头。“雯雯,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仙灵气是不是又浓郁了许多?”
李雯雯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变化啊,我只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我们现在是从高处向低处游。”
“忽然出现了一股推力,好像是我们顺风顺水的感觉。”李雯雯还特意将上衣脱下,凭着感觉果然发现,衣服正快速向着二人前进的方向漂浮而去。
叶卓点了点头,心中却是越发好奇起来。因为就在刚才,叶卓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母亲的声音。
“艾卓,将姓氏改成叶,祖上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可是,太危险了,他们也就放弃了。”
“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家里的妈妈都是你最大的依仗。有什么难以逾越的坎,实在迈不过去了,就要回来,千万不要逞能……”
叶卓脑海中的声音越发清晰,而且所说的内容,都是叶卓心底深处,最为关切的事情。
“妈妈,这些年以来,你受苦了!”叶卓心思涌动,越是成长越发感觉到母亲的不易,眼中泛着泪光……
“叶卓,叶卓!”李雯雯焦急的叫喊声在叶卓的耳边响起,原本是被叶卓背负着的李雯雯,此刻却是努力地张开双臂、拥抱着叶卓。长时间在水中浸泡已经白的有点可怕的两只细长小手,却是不住地去抓扯着叶卓的头发。
叶卓感觉到了头顶上的一丝疼痛感,这才终于从母亲声音中清醒过来,“我……刚刚是怎么了?”虽然无法看见李雯雯的完整面容,但是借着李雯雯佩戴灵玉所发出的微弱光芒,叶卓也能知道李雯雯刚才是有多么的焦急和紧张。
李雯雯听到叶卓的话语,这才大呼了一口气,随即喜极而泣说道,“老公,你吓死我了。你刚刚就那么很突然地向水底沉去,无论我如何摇动都醒不过来。”
“老公,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就不活了!”
叶卓心中泛起一阵感动来,李雯雯对自己真的像是自己对她一样,完全是出自真心。看起来之前产生的那一瞬间心慌、不祥的预感,完全就是一个错觉罢了。
叶卓再次在水中变换了姿势,依旧将李雯雯背在背上,随后说道,“我的胳膊上还有一处被豹子撕咬的伤痕,尚未完全恢复。”
“如果我再出现之前的情况,就动那里,我便能清醒过来。”与豹子一家遭遇已经好几天的时间,叶卓身上的伤口大多都已经完全恢复,只有右臂上被母豹子咬了一口,伤口较深,现在还留有伤痕。
“咣当”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同时传来了李雯雯哎哟的痛叫声。
“不好,这可供呼吸的通道,已经到了尽头!”叶卓赶忙地将李雯雯从背上放下,稍微向前游了一会之后,便发觉前方的通道已经低矮了下去,被水完全浸没。“雯雯,看起来我们已经游到了尽头。”
“和下来时一样,我们都要憋气游过去才行。你把灵玉含在嘴里,能延长你在水底呼吸的时间。”
“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我的手,明白吗?”叶卓对李雯雯又是千叮咛万嘱咐一番,大口呼吸了几次,便拉着李雯雯扎入水中。
通道外一直都等待着的族群,妇孺都已经返回家中为全家准备晚饭。天色也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可是小池塘周边却是升起了无数的火把,将小池塘完全地照亮。而在池塘的最外围,有着十数个妇人拉着自家的未成年孩童,或者在自己儿媳、女儿的搀扶下,脸色焦急、翘首等待着。
忽然,一股强大的水花从泉水中闪腾而起。只见一个短头发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只穿着短衣短裤的女子,从泉眼中喷射而出。随即,便极速地向上游喷射而去。
这一对男女被急湍的水流冲击到空中,顿时腾起大片水花,让守在近处的壮汉们一个个被淋的犹如落汤鸡一般。
“来了!快去渔网那里!”戴着兽皮帽子的中年族长率先跑了过去,随即池塘边的一般壮汉也都跟了过去。
叶卓和李雯雯此刻正紧紧拥抱在一起,刚才在水中憋气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叶卓都感觉到自己可能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可是那极速流转的地下水却是让叶卓二人无法再回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坚持了足足五分钟之后,叶卓终究没有忍住,顺着生理本能做了呼吸的动作。可是,他很快也就溺水了。
叶卓溺水昏迷下去,李雯雯关系则乱,大声呼喊。一喊这才发现自己原本含在口中的灵玉,竟然能够驱出一小片水来。可是……叶卓早已经失去了意识,即便李雯雯将灵玉放入叶卓的嘴里,他也无法再呼吸了……
“快,你们快救救我的相公,还有你们的族长何在,我要找他!”李雯雯二人被渔网挡了下来,她赶忙将叶卓拉倒岸边,一边对叶卓做人工呼吸、一边对远处奔跑过来的众多壮汉喊叫道。
“找我何事?”兽皮帽中年第一个出现,“刚来到我等仙界内竟敢行不雅之事,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见李雯雯正趴伏在叶卓身上,不停地用嘴巴吸着躺在地上男子的嘴巴,族长又是愤怒道。
“休得胡言!我乃百凤宫二长老之后裔,凡俗胆敢叫嚣,定将你满族流放至万兽山!”李雯雯却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登时愤怒地大叫着。
族长闻言一惊,赶忙跪拜下去,而后赶来的一众壮汉不明所以,也都跪拜了下去。“仙家息怒,不知仙家缘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行此……”族长先是赔礼,不过李雯雯的举动对他们族群乃至整个仙家守护界来说太过骇人听闻,无奈、情急之中,只得再次发问。
“我相公溺水而昏,尔等可有良策?”李雯雯依旧没有停下对叶卓的人工呼吸,挤着空说道。
“仙家明鉴,还请让蠢妇一试!”一个看起来足足有一米八高,生的腹大腰圆宽也将近一米八的中年妇女快步向前。待得李雯雯首肯之后,只见中年妇女站在叶卓身边,忽然以其体型难以做出的迅捷姿势,一屁股坐在了叶卓的胸部。
“啊噗……”叶卓登时口中喷出一阵水汽,而后更是一阵咳嗽了起来。良久之后,才算是渐渐平息下来。
老太爷的轿子已经被抬了过来,听闻族长所汇报,赶忙下令众壮汉用自己的轿子将叶卓抬走安置。李雯雯也是轿夫快步紧跟其后,倒是将老太爷等族中长老们摔在了后面。
“这位大姐好生了得,待得此事安定,本仙家定当重谢。”李雯雯见刚刚解救叶卓的肥胖妇人依旧跟着,再次表达谢意。
“仙家万万不可,蠢妇跟着仙家,实有一事相求,还望仙家教诲。”胖妇人见得李雯雯点头,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向后跑去,不一会儿功夫便返回至轿子旁边。同时,将臂中一老妪放下。
“敢问仙家,可是从我大清朝前来的?”老妪刚一露面,便脸色关切的问道。
李雯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清朝已然颠覆,而今乃贫苦苍生自己做主。尘世之中,此时正值千年难得一见之太平盛世!”
李雯雯后面的话老妪并没有听见,她只听到第一句,便犹如孩童一般哇啦哭了起来。随后赶来的十数个老、少妇人尽皆拥抱在一起痛苦,口中更是哭丧般呼喊道:“大清亡了,大清竟然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