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落将一支簪子插入她的发间,望着铜镜中的人影儿,问:“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苏瑾泠起身,“祁夙肯将你留下便是万幸。倘若你跟着去了,怕是又得被他抓住话柄了。”
岳落微微蹙眉,欲言又止,“那北燕皇帝素来对你不待见,你眼盲,倘若那太监带你去的并非是会宴,怎办?”
“他若是有心想杀我,大可不必救我。”
苏瑾泠最厌恶的,就是祁夙这点。要救便是救,要杀便是杀。他倒好,救了她后却三番两次刁难,让她命悬一线。这种仿佛只是玩玩的漫不经心感,让她觉着自己像躺在甲板上任人宰割的鱼,难受极了。
门口传来一阵“扣扣”声,苏瑾泠侧耳,那太监早已不耐烦,又在催了:“苏姑娘,可否快些?去晚了杂家不好向皇上交代。”
苏瑾泠径直上前推开了门,道:“公公,这便走吧。”
一路听着那太监的脚步声尾随,精确无比,未撞到一分一角。那太监瞅了眼苏瑾泠,暗自咂舌,心中不禁叹上几句。这琴师委实了得!也无怪乎能在西越名声大噪,同其他三位传奇人物同为谈论。
歌舞声在耳边愈来愈大,隐约听见高官达贵的叫好声和哈哈的谈论声,虚着听豪气十足,其中有几分真假却只有自己可知。
“参见皇上。”
苏瑾泠跟着太监一齐下跪行礼。
祁夙挥手遣退了碧衣舞女。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苏瑾泠一人的身上,充满着探究。
有官员笑道:“这便是传闻中的西越琴师苏瑾泠?”
苏瑾泠跪在地上,半垂着头,却是挺着胸,令人感觉不到半分居人临下的卑微感。她干脆利落地回答:“正是民女。”
那官员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果真是一副好嗓门!”他转了头望向景昭书,“皇子能拥有这样貌美且嗓音柔美的琴师,实在福气!”
景昭书开了口,让苏瑾泠一下子辨认出他在哪个方向:“过奖。琴师,还不快过来。”
苏瑾泠自知他是要护自己,便起身走到他身后。闻见他身上极淡且熟悉的体香,竟有种莫名的心安。
三年的相处,总归不假。
祁夙依旧只是坐于上位,没有说话。她听见他身旁有妃子轻笑一声,嗓音娇媚:“这嗓音和琴技可不能混为一谈。”
来北燕前景昭书替她普及过,北燕后宫佳丽三千人,却无后,最受宠且妃位最高的便是傅太尉之女傅虞。
若说这傅虞,是当真可用红颜祸水四字来形容,最魅的就是那一双眼。“一剪秋眸殃一城”说的便是她。她深得皇帝心,就差没带着上朝了。文武百臣上谏参奏者比比皆是,却都被压了下来。
苏瑾泠在心底嘲弄轻呵一声,果真是昏君!
忽地听见一声轻笑,祁夙搂过虞妃,轻拂了一下她的发,道:“爱妃说的是。”
不是为何,苏瑾泠脑中忽地想起很久以前墨香看乡间故事小册骂人时说过的一句话——“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