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的时候,阿衣娜正坐在门前穿针走线。阿衣娜是个十分能干的人,不用多久的功夫,一幅活灵活现的瓜果飘香图就已经完成了,这是羌族的特色绣法,叫羌绣。当然,羌绣我跟阿衣娜学了两年,大体算是会的,只是没有她那么娴熟。
“回来了?”阿衣娜先开口小声问了我一句。
我笑着点点头,便往阿衣娜旁边的摇篮走去。
一张面黄肌瘦的小脸蛋顿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正值夏日,羌族这里特别干旱炎热,小阿阳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细汗珠子。看得我特别揪心,我从身上掏出一条素白帕子,轻轻地替他擦拭起来。
“熙儿用的这帕子也有好几个年头了吧,我刚给你新做了一条,你看看,喜不喜欢。”阿衣娜递给我一条簇新的手绢。
我接过,展开一看,蓝天白云下,是一个骑马弯弓射箭的少女,显得英姿飒爽,我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疑惑地看了看阿衣娜。
只见阿衣娜笑得特别狡猾,像只得意的狐狸似的,我忍不住又认真细细看了许久,才发现那少女竟是穿着我常穿的那套红色骑装。
“是我?”我惊疑地问阿衣娜。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本还觉得自己绣得十分形象,这下可不敢自大咯。”阿衣娜笑得愈发停不下来。
我刚想表示一番赞扬与感谢,被阿衣娜紧张兮兮地制止了,只见她朝我轻轻“嘘”了一声,就转头去看小阿阳去了。
原来是我们的声音太大,吵到了小阿阳,小阿阳十分不爽地嗯哼两声,才又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阿衣娜左手摇起了扇子,右手则轻轻地拍着小阿阳的后背,一脸的慈爱。阿衣娜真是一个好母亲,我在心里暗暗赞叹。
“熙儿姐……”艾卓边跑边喊,被阿衣娜狠狠地瞪了一眼后,不甘愿地闭上了嘴巴,转头朝我招了招手。
我憋着笑,跟艾卓往外边走。
出了老远的地方,我先扫了一眼若隐若现的阿衣娜,才放心地转头问艾卓:“艾卓,怎么了?”
“璟澜哥哥回来了,听说打了胜仗,今晚可要好好庆贺一番。我找你帮忙准备今晚的晚宴。你看,成吗?”艾卓说话的时候眉眼是快乐地跳动的,可见心情是相当好。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早已经习惯,所以,我毫不含糊点头应承了下来。
我跟阿衣娜说了一声,就跟着艾卓去准备晚宴的事情了。
还没走到艾卓家里,我们就碰上了得胜归来的拓跋璟澜。
拓跋璟澜一看见我们,就赶紧利落地翻身下马,快步向我们走了过来。
稍微落于我身后的艾卓忽然越过我,快跑过去,甜甜地叫了声:“璟澜哥哥。”
“艾卓妹妹又长高了。”拓跋璟澜摸了摸艾卓的头,越过艾卓向我这边走来。
我刚想出于礼貌性地问候一声,不想拓跋璟澜忽然给我一个熊抱,差点没勒死我。我难受地捶打了他几拳,他才放开我,笑嘻嘻地问道:“熙儿,想我了吗?我想死你啦!”
我看到拓跋璟澜身后的艾卓正赌气地使劲踩着草地,一看就是要马上哭出来的样子。我无力地叹了口气。
“拓跋璟澜,不要开玩笑了。欢迎你们回来。”我越过他,笑着向刚好走过来的拓跋景流走去。
“哼!我一年前就说过的,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拓跋璟澜气愤地丢下这句话,就翻身上马走了。
“熙儿姐,你说过你不会喜欢璟澜哥哥的,对不对?”艾卓红着眼,委屈地跑过来问我。
我头痛不已,扶头长叹一声,才无奈地说道:“是的,我不会喜欢他,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艾卓也是三分热的性子,听完我的话立刻就破涕为笑,转头就能嘻嘻哈哈地跟拓跋景流打招呼:“景流哥哥,欢迎你回来。”
“小丫头。快去吧,我跟你熙儿姐姐说两句话。”拓跋景流说着宠溺地弹了一下艾卓的额头。
“讨厌的景流哥哥。”艾卓捂着额头,瞪了拓跋景流一眼,就跑开了。
“你还好吗?”我跟拓跋景流异口同声地问道。
本来还有点不自然的气氛瞬间就被这句话给冲散了,我们相视而笑了起来。
“你先说。”我们几乎又同时说道,这下我们就更是好笑不已。
“拓跋景流,你先说。”我率先打破窘境。
“熙儿,一定要叫得那么陌生吗?我们好歹相识了四年多了。以前我们虽是师徒关系,但是……我记得,那时候我们还是很好的,现在为什么就不能像那时候一样呢?”拓跋景流略带悲伤的语调与表情,让我瞬间愧疚地无地自容。
“我……我还要去给艾卓帮忙,我……我先走了,有时间……有时间的话,我们再聊。”我逃避性地说完,转身就急不可待跑起来。
“无伤……”
那声遥远的呼唤却不放过我似的,紧紧地追着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