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青山楼!
众人看去,视线里皆是这四个字,与原先那几副上三联一般无二。
笔路清楚,笔力老道,且笔锋凌厉,那种透露在行路之间的意境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卫连虎坐在二楼,看到这几个字,一副脸色如遭雷劈,嘴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秦阳那小子怎么可能会写出那副字!这岂不是说……秦阳可能夺得文魁?”
周围同是江陵子弟的一位诸侯公子说道:“卫连虎你还有何话可说?我要是你,干脆找你那知己‘夏侯都’不醉不归去。”
往日里,卫连虎是非常乐意将自己和夏侯都的名字放在一起,但是眼下,因为夏侯师的跳上蹿下,夏侯氏原本黄州第一诸侯氏族的荣耀多多少少在这些诸侯之子心中有点膈应,更何况夏侯都在此之前就放出对此次青山宴文魁势在必得的话,眼下不仅距离青山宴文魁之位遥遥无名,就是他自己上三楼的资格也是凭借自己夏侯氏嫡长子的身份上去的。
不管黄州是否“重武轻文”,但在这文曲城中,还是文道至上的,你让卫连虎如何能拉下脸皮去找夏侯都,当然还有一个现实原因,夏侯都所在的三楼他卫连虎上不去。
于是卫连虎自觉脸色发烫,下了下身体,便是不在说什么话了。
夏侯师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不过从原先一直看着桌案上,现在转换到了那浮在半空中的几个大字,觉得脸是火辣辣的疼。
陈仓适时的提醒他:“夏侯华,你还有何话可说?”
夏侯师被这一句话惊醒,不情愿的看着陈仓,想要说出什么却不要说什么,便是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侄儿,夏侯都。
只见后者也是一副诧异的脸色看着那半空中的四个大字,隔着老远,夏侯师仿佛还是能听见夏侯都内心中极为不甘的声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对此,夏侯师暗自摇了摇头,然后看着秦阳,只见后者现在停下笔,像是在思索什么,当下便是想道【书道再好有什么用,你诗文作不好也是枉然!我夏侯侄儿可是为了这次青山宴特地准备了一首‘鸣州之诗’,这青山宴文魁未必不能再一次落到我夏侯氏的头上!】
当下心中如是想到,便是朝着夏侯都暗自运用文道之力传音,这才让后者如梦初醒,片息之后,夏侯都才朝着夏侯师点了点头。
夏侯师这才心神稍稍安宁一点,当下朝着陈仓说道:“陈师。我无话可说,对他写出上三联我再无异议!”
对于夏侯师刚才的小动静。一直在关注他的陈仓怎么可能没有发觉,只是没有拆穿而已,看到夏侯师眼下虽然言语中服了软,但是语气依旧强硬,也不知道有什么底牌,陈师只是皱了皱眉,当下说道:“为人师者,当将精力放在人族文道大业上,而不是拉帮结派!”
夏侯师对此充耳不闻,便是朝着秦阳说道:“既然你已经证明上三联是你写的,那就快点写!”
话都说到这地步,陈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这夏侯师看似毫无心机,虽是文道成就不凡,行事鲁莽,但是一些小心思还是有的,眼下催促秦阳尽早作诗,未尝不是包藏祸心。
对此,陈仓自然是不会让夏侯师如愿以偿,当下宽慰秦阳说道:“不用着急,作出来就好,暂且慢慢想着。”
“你!”夏侯师自觉小心思被陈仓发现,刚想发火,却又想到此事找不出缘由,便是悻悻住口了。
“多谢陈师好意,”秦阳答道,当下朝着这青山楼窗外一望,已是近黄昏之时,便是朝着陈师说道:“已经想好了,写出来如有不妥之处,还请陈师以及诸位座师斧正!”
话音刚落,便是再一次落笔纸上。
行文无中断,下笔如有神!
整副诗文一气呵成,笔法行路极为老道。
那陈师一旁的韩栈早已经挪到了秦阳身边,秦阳每写一句。他便是运用文道之力读一句。
“白日依山尽。”
听到韩栈读出首句,当下所有人下意识的看着青山楼外的景色。
果然,时近黄昏,这夕阳欲落西山,这一句也算是极为应景。
韩栈看着自己的师兄,问道:“师兄,这句写的可好?”
陈仓仔细回味一番,说道:“一个‘依’字写得好,将这句五言写活了。”
韩栈点点头,表示甚为赞同,不过看着秦阳问道:“你是打算写五言之诗吗?”
被问话之人点点头。
韩栈说道:“西元古风尚存,诗文主流为四言,倒是中原颇兴五言、七言之诗。”
秦阳点点头,解释道:“学子知道此时,所以刚才在思索是用五言还是四言,想了想,还是五言写出来这首诗更为出众一点。”
“好,你暂且先写吧,我对你的诗文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韩栈说道。
闻言,陈仓说道:“师弟,现在不心疼你的文房四宝过于珍贵了?”
韩栈一窘,当下声音小了一调说道:“师兄说的是哪里话,正如‘好马配英雄’一样,我这文房四宝能够写下这样的字也是值了。”
陈仓一笑:“哈哈,不要多言了,免得打扰他的作诗思绪!”
秦阳在说话只见又写了一句。
“黄江入海流。”韩栈读完之后,又看了一眼前文,说道:“怪不得你连上三联也能完整对出三副来,连作诗之中也是这般,真是了不得!韩兄,你看这句如何?”
韩栈称呼的韩兄正是秦阳的座师韩权。
只见韩师说道:“白日依山尽,黄江入海流,写青山楼之景再适合不过,我觉得只要后几句不是相差太多,可……”
“可什么?”韩栈见韩权欲言又止,当下急切的问道。
一边的夏侯师不由的撇了撇嘴说道:“还能可什么,无非就是说他的弟子写出的这首诗可入‘鸣州’之境呗!”
回答他的是陈师,只见陈师横眉冷对夏侯师,说出了一句话:“难道不可?”
难道不可?
夏侯师心中重复了一句,其实没有到最后一刻,夏侯师对于秦阳能作出鸣州之诗是不相信的,但是眼下所写的两句,真的是让他无可挑剔。
夕阳将要落山,余晖下的江水浩浩汤汤,流向大海。
这副诗文的意境之美,已经无以言表,很难用四言之句写出来这般美的意境。
远处的夏侯都再一次握紧了杯盏,在他的衣衫上,还是有着几滴未干的血迹,外表看不出来夏侯都此时有什么,但是其内心中早已经掀起了滔天怒火。
【为什么!你们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夏侯氏这样的底蕴,就是天州的某些世家都难以相提并论,眼下这个子侯出身的庶子这般好运,先是上三联,后又作诗,难道我夏侯都的文道天赋真的比不上他!不可能,不可能,我是无论如何不相信他会作出鸣州之诗的,我夏侯氏真的沦为他的陪衬?这绝不可能!】
秦阳再一次落笔,这次没有停留,直接写出了后两句。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韩栈读完此句,才算是真正的诧异住了。
“真是好书,好句,好诗!”突然,某一处传来这一连三个好字赞叹。
众人望去说话的地方,竟然是从四楼之上的传音。
如今诸位座师已经尽数下来了三楼,四楼之上只剩下了一位,那么现在说话的人便是四楼上仅剩的文翁了!
不多时,便是一道人影走了下来,打破了诸多座师的揣测。
“文翁安好!”在场的所有人,无论座师还是求学的诸侯之子问好道。
文翁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到秦阳的面前,看着他所写的诗文,当下道:“原先对你写出上三联还是颇为诧异,现在亲眼所见,倒是全然相信了!”
文翁说完,便是看着秦阳本人问道:“你可有文印?”
秦阳点点头,道:“当日文宫之境,韩师便是已经将我的文印开过光了。”
文翁赞许的点点头:“好!将你的文印拿出来。”
秦阳便是从自己的怀中拿出文印,对文翁递了过去。
文翁接过文印,当下便是用文道之力润上,看着秦阳已经搁笔的纸张,便是将文印朝着其上按了下去。
顿时,物宝光华,顿时一下子从纸张上跃然起身。
“登青山楼白日依山尽黄江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一下子似乎在青山楼中的诸多人之中隐隐听到这首诗文。
这一次并不是韩栈所读,而是仿佛天道之音,响于耳畔。
那诗文所写的纸张,物宝光华的光芒正是玉色,由淡玉色逐渐变浓。
夏侯师睁大了双眼,稍稍有点见识的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居然……居然真的是鸣州之诗!”
在玉色变浓的过程中,以黄州文曲城青山楼为中心,那些文道修士的耳畔由近及远响起了这首诗文的低诵之音。
“登青山楼……白日依山尽……黄江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