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牛山中行走数日,李元佑的世界观每天都在改变。虽然知道这是一个有法术有妖怪的世界,可是亲眼看到法术和妖怪,总比想象来的震撼。
这一日三人走在山阴一处,忽然老牛自动停下脚步,好奇的向前方嗅着什么,帝瑞烦躁的抽出了双刀,罗生皱眉扶起了紫藤杖。李元佑左看看有看看,莫名其妙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突然,前方树林无风自动,瞬间几支藤条向三人激射而来。罗生眉头微微一皱,面色严峻,口中喃喃自语,紫藤杖发出一道光波对着射来的枝条而去。恰在此时,座下老牛哞一声哀鸣,四蹄已经被从地底钻出的根须缠绕,似要站立不稳。帝瑞轻叱一声,跃上牛背,在李元佑身后站定,双刀一前一后,各划半圈,将老牛圈在圈内,刀锋顺势发出,将地上钻出的根须尽数斩断。此时罗生用紫藤杖发出的光团也已经和那空中的枝条相遇,却似乎两者相交透体而过,并没有什么作用。帝瑞在牛背上桀桀怪笑着说道:“我当你多大的本事,不过如此嘛!”
说的罗生面色发紫,大喝一声,背后双棍齐出,交叉一个十字,瞬间十余道闪电向着前方飞去,准确击中了枝条,不过依旧没有什么作用。
帝瑞的嘲笑依旧在继续:“呦呦呦,连小小的树精都对付不了,也敢出来闯荡,我真是对你的勇气佩服的紧呐。”
说着话藤条已经到了三人面前,帝瑞面色一肃,轻蔑的哼了一声,双刀从后往前,齐齐挥出,两道带着肃杀之意的刀锋脱离双刀,瞬间将近前的枝条切的粉碎。刀锋去势不减,直没入对面树林,咔嚓咔嚓的枝条断裂声想起,树林瞬间恢复了安静。
“哼!最烦这些鬼魅,遇到就会纠缠不清,干脆放火把这片树林烧个干净!”帝瑞说罢,跳下老牛背,踱步到前面的树林,李元佑也想下去看个究竟,却被罗生制止了。
“不要过去,这种低级妖怪最是狡诈,小心点。”罗生忧虑的说道。
就见帝瑞信步走着,忽然又是几支藤蔓从天而降,帝瑞头都没抬左手刀一挥,瞬间斩落一地枝条。脚步停都没停,帝瑞依旧那么从容的前行,边走还边冷冷的嘲讽着:“出来混,最重要的是实力够强,拿两个擀面杖也来冒充大厨子,以为可以横行天下了吗?真是可笑啊!”
话音未落忽然几支粗壮的枝条卷着一颗硕大的足有一间房屋大小的巨石兜头砸向帝瑞,帝瑞依旧是那副冷漠嘲讽的表情,很利落的转身下蹲,呼的一声旋转而起,双刀带起一阵刀锋组成的旋风迎向巨石而去,瞬间巨大的切割声传来,听的人牙齿发酸,接着爆破开来,巨石已经被切割成碎块,散落四方,挟裹巨石的枝条也化为碎片。帝瑞依旧前行,靠近了树林,边走还不忘边清理下衣服上的灰尘。
就在帝瑞靠近树林边缘数步距离,异变骤生,帝瑞脚下土地突然塌陷,无数根须破土而出,将帝瑞包裹在里面,形成一个巨大球形。在半空中,可见的粗的枝条捆绑着帝瑞,更多细细枝条密密麻麻从缝隙钻入,缠绕帝瑞的四肢,勒紧帝瑞的脖子,根须越来越多,直至已经看不到帝瑞的人了。
李元佑吓到了,惊叫而起,罗生手握紫藤,已然跃下牛背,二人虽然也觉得救不了,但是多日一路行来,已经是视为彼此是队友,自然不见死不救。可此刻情况危机,李元佑毫无力量,罗生却有苦自知。
这是树精的最强大招,根须就是树的命,不到拼命时刻,树精不会放出如此多的根须,先前缠绕老牛的树根不过是些须根气根,此时那粗壮的,分明就是老树拼命的招式了。
而罗生掌握的法术都是对灵魂造成影响的,奈何不得这种低等树精,而雷电的力量又对木系妖怪无效,真是空有一身本领却拿这树精没办法。
就在二人以为帝瑞此刻一定已经被勒成压缩饼干的时候,忽然根须团发生严重的颤抖。里面碰碰声响,忽然整个根须团爆炸开来,帝瑞手持双刀冲破那一团纠缠,跃上高空,那根须仿佛触手一般想要伸向空中抓住帝瑞,却见帝瑞双刀凌空向下斩去,那些纠缠的根须已经在刚才帝瑞挣脱时大多断裂,只剩下些外围粗壮的树根徒劳的想要做些什么,而此时帝瑞斩的,竟然是面前的土地。那正是空中的根须和树林之间的土地。帝瑞双刀已经变白,两把刀仿佛燃烧一样发出耀眼的白光,随着帝瑞的下落,双刀在帝瑞身前交叉挥出,两片刀锋瞬间没入土地中,悄无声息,帝瑞随后落下,双腿一前一后蹲在地上,双手倒持双刀,深深的插入土地之中。
此时先前被斩断的细碎根须才刚刚落地。前方树林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哭声,帝瑞身后的粗壮根须,颓然掉落地上,仿佛一节节的枯木。
“呸呸呸!啊呀,没来得及闭嘴,搞了一嘴泥巴,真是晦气,哎哎,你们可真的激怒我了啊!”帝瑞站起身,扛着双刀一脸嘚瑟的继续走向树林。之前诡异的树林终于变的安静了。帝瑞来的树林边,把双刀随意的插入身边地上,掏出火折子晃着了,一边蹲下一边言语着:“这可真是你们自找的啊!我们只是过路的而已,非要来招惹我们,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群瘪三,连带着这些徒子徒孙也一并化为灰烬吧!免得继续害人。”说着就要点着面前的枯枝败叶。
树林寂静了片刻,紧接着簌簌响了起来。
“好汉饶命啊!好汉,好汉饶命!”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间从树林中传出来,紧接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树精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李元佑第一次见到树精,能看出来是一个老者,虽然是人形,但是皮肤也不知道是太老了还是没有进化好,还是如老树皮一般,干瘪而粗糙。老者一身灰布衣服,可怜兮兮的走到帝瑞身前不远处,倒头便拜,口中直叫着饶命。
帝瑞拽出双刀,打量了老者几眼,漫不经心的问道:“老头,在这多久了?”老人头也不敢抬,低着头回答道:“已经八百多年了。几十年前刚刚修炼出人形。”帝瑞又问:“八百多年了,没少吃人吧?说说,吃了多少人了?”
老头又俯下身去,哭诉道:“好汉饶命啊,老朽从未吃过人啊,这里深山老林的,也不曾来过人啊。只有偶尔跑过的野兽,游荡的精灵,碰巧能逮到一两只,大多时候,还是靠着阳光雨露,山中灵气修行啊!”
帝瑞歪头看看老头,怀疑的问道:“不曾吃过人吗?那怎么敢对我们下手?”
老头回答道:“实在是老朽鬼迷心窍,一时冲动想尝尝人的滋味,这才贸然下手,还请少侠原谅老朽,修行不易,老朽已经修炼了八百多年了。可怜可怜我吧!”
“哼,看你偌大年纪,又有一群徒子徒孙,这次便饶了你,以后再敢作恶,照样有人收了你的,听见了吗?”帝瑞问道。
老头忙不迭的磕头,口中不停的念到:“多谢饶命,多谢饶命。”
帝瑞转身牵着老牛慢慢走过,老头还在不停的磕头,还在念叨着。走出十来步。帝瑞猛然觉察到不对,一个从没见过人类的妖精,怎么幻化出人形的呢?刚一转身,一个由藤条夹裹着石块的巨网已经兜头罩来,瞬间将三人一牛层层包裹。所有的缝隙都被泥土填充,没一会,竟然变成了一个硕大的泥球。
此时那老者身形一晃,竟然变成了一个树人,虽然有手有脚,但是手脚都是树干,头发都是枝条,脑袋脖子身躯就是主干。身高也比刚刚可怜的老人高出足足一倍。而之前那老者,原来只是一张人皮,被树精挂在身上。
此刻的树精,哪里还有半分可怜像。树精狂笑着,笑声回荡整个山谷,又引得其余没修炼出人形的小树精跟着狂笑,整个山谷回荡着凄厉的笑声,。
老树精心满意足的扶着硕大的泥球,说道:“这么大的一颗,足够消化一段时间了,终于不用在餐风饮露,靠着老天爷一点点可怜的雨水过活了。真好啊,人类,我修炼八百年才能在这林子里走动,修炼五百年才有了眼耳口鼻,而你们人类呢,一出生就有这些。还要你来教我怎么生活吗?不要再作恶?什么是恶,哪个是善?人类砍树不是恶,老树吃人就是恶?”
或许是料定自己胜算已定,老树精十分开怀,一些没修炼到家的树精也摇曳着枝条,跟着欢庆。
老树感叹着:“八百年啊,老子足足修炼了八百年,这八百年是怎么过来的?开始像乞丐一样可怜兮兮等着老天爷的阳光雨露,又要躲避风吹雷雨。偶尔经过的野兽蹭蹭痒痒磨磨牙齿也会搞的我皮开肉绽。那一年的虫灾,一起出生的树,大多都死了,没死的,也被第二年的大雨泡烂了树根,只有我,恰好长在一个高出,躲过了那几年。终于有一天,一个野兽死在了我的根须旁边,那是一只老病的野猪,真的是美味啊,我刚好修炼了点道行,可以消化那头野猪。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个味道。后来我认识了很多和我一样的树精”,老树精话音未落,又从林子里走出来三个树精,大小略有不同,树种也似乎不一样。“我们意识到,要在这个世界更好的生活下去,就必须要互相帮助,作为最底层的树精,我们不互相帮助,谁还会帮助我们?没有啊!没有谁会可怜我们,甚至连看我们一眼都不屑。”树精面容扭曲的仰天长啸“总有一天,我们要修炼成仙,把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生物踩在脚下,然后等着你们变成肥料,供养我千千万万的子孙!”随着老树精的长啸,其余三个树精和周围没有修炼成型的树精们都跟着长啸起来。
没有谁注意到,那颗巨大的泥球,缓缓冒出一丝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