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尘~”
破庙不大,除了有一尊蒙尘的大佛和堆着破败脏乱的杂物的正厅外,后院也就那么两三间破厢房。
虽然都没有灯火亮光,吟柳还是想都不想都奔着最左侧的小屋而去。
只有这件小屋一眼就看出从门外上了锁,挂着黑沉粗重的铁链和大锁。而且虽然几间屋子的窗户纸都是破漏的,可是其他屋子的窗户纸可以看出有些年头了,乌黑肮脏,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且斑驳地毫无规律。这间小屋的窗纸却像是新糊之后被人故意撕坏的,每一个镂空的窗格上的窗纸都或被撕去或捅了破洞。
“吟柳姐姐~”果然有回应从这间屋子传出。
吟柳趴在窗户上往里瞧,登时吃了一惊。楼蔚竟然也在。
幸好这几日天气不错,明月高悬,院子的采光倒也不错,即便没有任何照明,还是可以勉强看到屋内的情景。
屋子不大,里面只有一张木床等简单几样家什,一目了然。屋内只有楼蔚和辛莫尘两人。楼蔚坐在床边,似紧紧贴着床柱,坐的笔直;而莫尘则躺倒在地,身侧有一抹翠色盈盈反射着月光,不知是什么。
吟柳使劲探头想凑近屋内,鼻子嗅到一抹难以形容似有若无的异香。
“催情香。夫人退后。”大皇子也闻到了。
吟柳听到,赶忙推后了几步。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大部分应该都已经散了。”大皇子见她慌张,便安抚道。随即,只见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小竹筒似的东西,“嗖”地一声窜上高空。
哈,吟柳明白了,这放到现代,叫做信号弹。
不一会儿,门外就有了一些几乎细不可闻的脚步声,一个夜行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在大皇子面前单膝跪下。
来的那么快,那信号弹也不是很高,这群人必然不是从城内赶来,想是一开始就暗中跟着了吧。难怪一个堂堂皇子,大半夜骑着个马就只身前往城外破庙这种容易设下埋伏的地方。一路上她竟然毫无察觉,看来自己这几个月来学的拳脚功夫还差得远啊。
“慕雷,你让人去拦住楼家的府兵,就说将军和夫人已经平安汇合,即刻回府,让他们自己先散了,不要声张。有其它人马要出城或者有异动,先扣下来。另外派人去辛姑娘下榻的客栈,……”大皇子低声吩咐。
慕雷听罢,领命应是,起身出去。
既然催情香已经散去,吟柳又趴上了窗户,担心地朝里张望。这两个人应该都完好,莫尘虽然倒在地上,但是她的衣服发饰都没有凌乱的痕迹。再仔细看楼蔚,他只着中衣,被结结实实地捆在床柱上。捆他的绳子貌似和他日常穿着的外敞颜色倒是相似。
“你,你们,怎么会寻到这里来?”刚才听到动静,楼蔚也已知悉他们前来相救了。
吟柳听他说话似是艰难,带着很重的喘息声,看不清面色,但也感觉和往常不同,问道,“这些以后再详说。你们俩都没事吧?”
楼蔚努力地用平稳的语气说明道,“没事,我发现得早,虽然来不及逃出,但是及时喊醒了晕过去的辛姑娘。我们一起把窗纸撕了,让迷药散出去。”
“我们多少还是吸入了一些迷香。楼将军感觉不对,让我用他的外衣搓成绳子绑了他,然后他口衔玉佩,击中我的穴道。这样我们两个人都被限制了行动,也稍稍缓解了症状,因此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莫尘不知是担心吟柳误会,还是害怕自己的名声受损,也赶紧补充。
“奉剑、奉戟随我一同到的破庙,他们两人……”楼蔚的声音又起,不知道是对吟柳说的,还是对大皇子说的。
这片倾,慕雷又去而复返,转回院中,正巧听到,便回说,“他们两人已经找到,只是被人点了穴而已,没有大碍,将军放心。”
只一个眼神,皇甫炎已经知道慕雷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便略一点头。
慕雷躬了躬身,走到厢房门口,待得吟柳也退开几步,慕雷抽出自己的佩剑,猛地向那锁链砍去,只听“哐嘡”一声,铁链应声而断。
吟柳稍稍一顿,她进去了,应该先去看自己的夫君,还是闺蜜呢?
她不由想起前世张嫱常常让他回答的那些开放性选择类问答题,比如:
我和你妈同时掉到河里,你会先救谁?
那如果是我妈和你妈呢?
如果我被坏人绑在铁轨上,一辆火车即将压过我,你可以控制轨道,让火车提前脱轨,但是这样火车上的人就会有很多伤亡,你会怎么选择?
如果苒苒也在火车上呢?
……
她几乎被逼出选择障碍症,此时不由条件反射的愣住了。
大皇子倒是干脆,率先进去,先点了楼蔚的不知什么穴道,楼蔚登时看起来脸色轻松了许多。
随后从靴子边的暗袋里抽出匕首,割开绑成死结的布条,又脱下自己的披风,把楼蔚裹了起来,一把打横把他抱了出来。
哟,这是霸道总裁范儿啊。这两个人果然基情四射。
吟柳也不多想,赶紧跟着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的慕雷进去把莫尘也抬出来,放到空地上。
慕雷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小药丸,分别递给大皇子和吟柳,喂两人服下。
“这是,解药?”莫尘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不是,这不过是清热解毒的药丸,可以帮你们稍稍缓解症状,让药效散得更快一些。”慕雷说道,“这香应该对身体无害,不需要解药。”
大皇子追问,“你识得这香?”
“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出自聚溪山庄,”慕雷说道,“他们的门人在江湖中武功不算高超,但是异术颇为有名,易容术、暗器、各类迷药毒药都很精湛,所以虽然势力不大,武林中人对他们还是比较忌惮的。这个香应该是绾君心,主要针对男子,女子虽然也会受些影响,但是药效不强。所以辛姑娘还能保持神志。”说着,慕雷自己也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便望向楼蔚。
“楼将军内功深厚,自然也非一般男子可比。”大皇子出声道。
“到底是乾坤门,还是将军府得罪了他们呢?”莫尘紧接着也转开了话题。
慕雷说道,“聚溪山庄位于我大伏和羽国接壤之处,将军此次也是追着羽国奸细的情报而来,莫非聚溪山庄投靠了羽国,想要引起混乱,趁势行阴谋之事?”
“有这个可能,折腾一场,却未伤一人性命,不管此计背后之人是谁,他要的是乱。若不是蔚贤弟机敏,还不出大乱子了么?”大皇子平静地语气里有难以掩饰的怒气,“三弟老挑唆着父皇要整顿江湖,让武林为朝廷所用,我看最需要整顿的就是这种特别会为人所用的江湖门派才是。”
“这件事背后的主使和目的还需要彻查,暂时不宜声张。”楼蔚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和清明,“辛小姐,此事……”
“将军放心,不该说的话,莫尘一个字也不会说。”莫尘目光清澈,不像是意有所指的样子。但是楼蔚却面上浮出一丝尴尬来。
毕竟两人刚才被锁一室,还中了催情香,有些尴尬也很正常,众人并没有在意。
但是楼蔚心头思绪百转千折,自己的秘密真的可以保得住么?而自己也无意中窥探到了辛莫尘的秘隐,此事吟柳是否知晓呢?
他还在母亲腹中,父亲便战死杀场,于是他从出生便主动要独自撑起楼家。一着不慎,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如今危机暗涌,他是否也该学着信赖盟友呢?
他的妻子,不似寻常女子,他敢不敢信,敢不敢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