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不大的屋子的地上。头还有点晕,费了好一会儿工夫,她才回忆起前事,想起了现下的处境,猛然一惊,随即立刻警醒了起来。她没有急于起身,想先观察下周遭的情况。
刚睁开眯缝大的眼,就被房间里光源照来的强光刺得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这个屋子不大,狭长型,只有一扇小窗,在门对面的墙壁高处,很小,糊了很厚的窗纸,看不到外面。
房间一半点着好几座灯盏,把一半的屋子照得格外亮堂,而吟柳则处在房间略阴暗的另一半。
不是应该我在明,敌在暗么?竟然反过来了。吟柳心下暗嘲到。这样的布置,倒挺像现代公安审犯人的布局,也是强光灯照着嫌疑人,看不清对方,而自己却完全曝露在光亮下,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挺有几分心理学基础的嘛。
不仅如此,待吟柳定了定睛,稍稍适应了光线,再去瞧,对方几个黑衣人中间摆着一个小小的一扇门大小的红色屏风,屏风后的情形看不清楚,但是能听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谈话声。
男的说,“你确认检查仔细了,确实没有任何易容痕迹么?”这个声音略显苍老,应该有点年纪,必然不是少年郎。
吟柳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却一时想不起来。
女声回答道,“大人是信不过我?这天底下,除了多年前就了无音讯的芳师叔,再无易容技艺能出我之右者,连我师父也……”
“大人,她醒了。”一个黑衣人注意到了吟柳,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也把吟柳惊了一下。
继续装下去也再无必要,吟柳支起身,半坐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
吟柳和那屏风后的男子同时出声。
“你们费老劲把我抓来,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吟柳讽刺道,她明明记得绑架她的人之前说过“将军夫人跟我们走一趟的话”,对方何必还装腔作势的问,“这话我问你们才对,你们是什么人?抓我来所为何事?难道是羽国的奸细?”
吟柳本是胡扯瞎猜,但是她却注意到几位黑衣人的身形都动了动,似是看向屏风后面。但是前方光照刺眼,她看不清楚,不敢确定,更丝毫看不到屏风后人的反应。
“哼,你不是何吟柳。你到底是谁?”那个男声又一次响起,这一次真的惊到了吟柳。他难道真的窥破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惊天秘密?
吟柳不知该作何答复,耳边听得屏风后的女子发出轻微的表示不屑和不满的轻哼声。是了,他们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不是何吟柳,刚才那个女子也说过没有易容痕迹,该是指的自己。
于是她又镇定下来,从地上站了起来,略偏了身体,避免正对刺眼的光源,以尽量平静地语气说道,“我不是何吟柳,我还能是谁?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你们大费周章地抓我来,想必也不是要考究我的身份吧?到底有什么目的,不放直接说出来,少些废话,大家都省点时间和力气。”
屏风后的男子盯着款款而立,不卑不亢的吟柳,心下更加生疑,这个女子,绝不是何吟柳。但是确实此刻也没有纠结这件事的必要,于是他开口道,“好,暂且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说说,你们到绮梦阁去做什么?”
绮梦阁?他们看来跟踪她们不止一日了,是冲着她,还是莫尘,或者就是从绮梦阁开始才盯上她们?不管怎样,这个绮梦阁绝不简单。
“我好玩,想着男人都喜欢青楼,我也没去过,就想去见识见识。”吟柳随口胡说,她也知道这个男人必不会信,可是不然她又能说什么呢?
男人轻蔑地一笑,“哼,你不说也没关系……”
吟柳以为他接下来必然是要说“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电视剧里常这么演。她心下还是抖了一抖,因为她们确实不知道绮梦阁什么秘密,没有查到什么事儿,就算真的合盘托出,去是看看一个疯婆子,对方也未必会信,未必会满足。
岂料,这个男人并没有按套路出牌,接下来对黑衣人道,捆上。
立刻黑衣人就上来,把她五花大绑,蒙上了眼睛,赌上了嘴。架着她出了门,上了一辆马车。
吟柳心下无比慌张,胡思乱想了起来,他们这审问有点粗糙啊,就只这么一个来回就没了耐心,不问啦?这是要立刻把她带去荒郊野外,杀人灭口?
天哪。
可是她现在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被绑得完全动弹不得,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不知道马车上到底有多少人,她只隐约察觉,那个男子并没有跟着上车,只有那个女子随着若干黑衣人一起押送她。
黑暗中,不知行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只一瞬。终于,吟柳感觉马车慢了下来。
那名女子凑近她的耳边说道,“你就不关心一下辛大小姐的下落么?”
他们还抓了莫尘!
看一直平静镇定的吟柳听了这话,猛烈而徒劳地挣扎起来,女子笑了,“呵呵呵呵,你放心,我们没有伤她一根头发,但是你们家将军会对她做什么,我们可就不得而知了。她在城西10里的破庙里,等着你去救她呢,你可要快些呀。”
话毕,吟柳感觉她被人从马车上像提小鸡一样提了出去,刚刚站稳脚步,听得背后嚓得一声,缚在身后的双手突然重获自由。
吟柳赶紧扭动起来,挣脱了身上绳索的束缚,取下了遮住眼睛的黑布和堵住嘴巴的布团,发现她自己站在大街上。
先前昏迷了,没听到打更声,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天色全黑了,路上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
莫尘,得去找她。
城西10里的破庙。
吟柳撒开腿狂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