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无法挣脱的梦魇。茫茫白雪,夜冷有气无力地向前行走着,脚印一深一浅。又要见到她了,夜冷凄凉一笑,真好。
雪花纷纷扬扬,夜冷感觉这一次行走了很久很久,为何期待的背影还不出现,夜冷微微皱起眉头,吃力地走下去。
忽见前方隐约有一人渐行渐远,背影在风雪中清晰起来,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夜冷一惊,害怕失去那个背影,忙跑去拥抱那个背影,把头埋在女子的肩上,“不要走。”
女子只是静静站立在雪中,任由夜冷抱着。
忽的,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夜冷手背上,夜冷微微颤抖了一下,走到女子面前,捧起她的脸。
一瞬,夜冷放开了那女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夜蓉微笑流着泪水:“冷公子,为什么?”
夜冷转身,消失在冰天雪地中,夜蓉的身影也渐渐被冰雪覆盖。
夜冷慢慢睁开眼睛,怎么回事?为何入梦的不是子鸳?莫非,子鸳,你是怨我的手法太肮脏了么?夜冷冷笑了一声,一滴泪水划过脸庞。
夜蓉被梦惊醒,发觉自己满脸都是泪水,“真是傻瓜呢,一个梦而已。”抱住自己,蜷缩在床上的一个角落,轻轻哭泣。
白烛已经燃尽,这一段虚情假意,也随之完结。
天空渐渐明亮起来,夜蓉缓缓睁开双眼,慢慢坐起,轻轻下榻,坐在铜镜前,发觉自己满脸泪痕,“怎么可以这样呢?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夜蓉将手触摸铜镜,抚摸着镜中的自己,感慨道:“真傻呢,明明很幸福啊,为什么会有绝望感呢。”
有人立在门口:“蓉姑娘,冷公子有请姑娘到碧雪苑去一趟。”
夜蓉心下一惊,冷三怎的这么早就起来了,很是好奇:“冷公子怎起的这么早?”
“回蓉姑娘,公子早已起身,让小的候在姑娘门口,若醒了就请过去。”
是一夜没睡么?!夜蓉淡淡应了声:“随后就到。”
夜蓉着一身蓝色衣衫,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跟随下人来到碧雪苑门口,下人告退。
夜蓉缓缓走了进去,穿过层层卷帘,一眼便看到在纱幔另一端的男子,男子一袭黑袍,就那样笔直地立着,见到夜蓉来了,缓缓伸出右手,声音蛊惑:“蓉儿,过来。”
夜蓉瞳孔瞬间变得空洞麻木,慢慢抬起右手,向纱幔中的男子走去,步伐如傀儡般,放下的纱幔诡异自动挂在两边。
夜冷接过夜蓉的手,牵着她来到席间,慢慢坐下。
夜冷捧起夜蓉的脸,直视她的双眼,声音吸引人堕入其中:“蓉儿,我没有耐心等了呢。”干净的微笑深入人心。
“冷公子请吩咐。”一双眼睛已深深陷入男子的瞳孔中。
“蓉儿,把你的身份告诉我吧。”夜冷右手卷着夜蓉头发,邪魅把玩。
“我叫夜蓉,是影国的影卫。”
“为何而来?”
“影国皇帝听闻夜国的目的在于雪国,特派尔等前来探察。然后把消息传回去。”
“看样子,洛染澈那个人,还真是不容低估呢。”夜冷轻笑一声。
洛染澈,好熟悉的名字啊,蓦地,夜蓉瞳孔收紧,绝色男子的容颜一掠而过。夜冷发觉不对劲,迅速点了夜蓉的睡穴,把夜蓉抱到床上。
“看样子,洛染澈是她的死穴啊。”夜冷看着躺在床上的夜蓉,手紧紧握成了拳。
“来人。”
“国师。”以北抱拳半跪在地上;
“吩咐下去,谁都不可以对夜蓉提洛染澈三个字,违者,杀。”不带任何感情;
“是。”以北立刻消失在碧雪苑。
夜冷眼神忽的悲哀,子鸳,你的夜冷哥哥当真比不上那个影国皇帝么?!自嘲一番,终是无声..
夜冷正在庭院中欣赏梅花,一下人匆匆来报:“公子,雪书坊的单轩来访。”
夜冷手指轻轻抚摸着梅花花瓣,道:“知道了。”下人走远,夜冷轻轻一笑,“梅花啊梅花,机会来了哦,你说,他们的鲜血,会不会像你这般红呢?”声音低叹,拂袖离去。
身后的梅花落了一地。
黑袍掠过,单轩立刻迎上去:“冷公子啊,这次,你要荣华富贵了。”
夜冷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主办人上座,慢慢道来。”
单轩紧紧抓住夜冷的手,道:“雪王听闻雪书坊人才辈出,特命尔等推荐一些俊才,我与几位大臣和墨客商量一番,觉得你与蓉夜最适合了。”
夜冷“哈哈”笑道:“主办人太高抬冷某和蓉某了,区区才学,难登大堂之雅。”
“冷公子就不用客气了,我都已经报上名了,还望冷公子和蓉姑娘多多准备。”单轩认真握住夜冷的手,紧紧拽了两下,道:“单某还有事,先行告退。”说罢松开手,转身离开。
“劳烦主办人前来告知,还望主办人允许冷某亲自送一程。”夜冷礼貌性地笑着,跟随在单轩身后。
到了门口,单轩回头笑道:”冷公子便送到此吧。好好准备。”
望着单轩进入轿中,轿子在人群中渐渐被人群覆盖。
夜冷一脸冷酷,以北立在身侧,道:“国师。”
“告诉忆霜,我们的时机来了。”夜冷一双眼睛深不可测。
“是。”
夜蓉渐渐苏醒,夜冷坐在床边,声音柔和:“你醒了。”
夜蓉猛地抓住夜冷的衣袖,神情紧张,而后缓缓放开了。
“冷公子,我。”夜蓉刚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难以启齿,闭口。
“饭菜都已准备好了,我让下人端到房内,蓉儿,饿不饿?”明媚的笑容扫过夜蓉心中的阴霾,夜蓉也笑起来:“当真是饿了呢。”
自此,两人每日一起用餐,一起练剑,一起吟诗作对。夜冷对夜蓉愈发温柔,夜蓉愈离不开夜冷了。
看着夜蓉日日坠入夜冷的温柔圈套中,以北竟有点不忍心,但终究没说什么。
“白烛”作用发挥到极致,就是受蛊之人的爱意,爱的越深,被控制力越强。
这一日,夜蓉都不曾见到夜冷,心下很是惊慌,何时,自己竟如此离不开他?!
夜蓉披了个披风,在碧雪苑中寻找着,脚踩在雪地里,印出清晰的脚印。
四处寻找不到,夜蓉感到莫名的恐慌,忽听古筝声声,声音说不出的空灵,尤其在安静的雪地中,更显清脆空灵。
循着声音,夜蓉发觉是在假山那边,放慢脚步,见在亭中,一袭蓝衣男子优雅抚琴,玉簪束着头发,更显得儒雅。
“冷公子。”夜蓉轻唤,脚步不受控制地轻轻走了过去。
“蓉儿,你爱我吗?”
夜蓉猛然惊醒,发觉自己已走在夜冷身畔,看着眼前的男子,夜蓉眯起眼睛,笑道:“我爱,爱到骨髓里。”
“那么,蓉儿,你愿意为了我死吗?”
夜蓉眼神迷离,依旧微笑:“我愿意,心甘情愿的那种,为你入地狱也愿意。”
“此话当真?”夜冷依旧认真拨弄琴弦;
“对天发誓,绝无虚假。”夜蓉认真说道;
“真是我的好蓉儿啊。”
夜蓉幸福地微笑着。
“也是一枚好棋子呢。”
夜蓉笑道:“冷公子来拿蓉儿开玩笑了呢。”
夜冷眼神一冷,夜蓉随即惊慌起来,像遗失了什么。
古筝声不知从何时起节奏骤然由柔和变得恐怖。夜冷拨动着琴弦的指尖越来越快,声音越发显得刺耳。
夜蓉的胸口越来越痛,仿佛千万支箭射入身体,又如无以数计的吸血虫在吸食自己的血液。不多时,夜蓉嘴角沁出了血,但夜冷依旧拨弄着琴弦。
夜蓉栽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全身,脱胎换骨般的剧痛,夜蓉吐了一口鲜血,在洁白的雪地中尤为刺眼。
夜蓉缓缓伸出手,乞求:“冷公子,停手,不要弹了,不要弹了。”
夜冷无动于衷,夜蓉心生绝望:“求你了,求你了,冷公子,救救我。”
夜蓉倒在雪地中,手依然伸向夜冷的方向,发觉夜冷正抬眸望向自己,那双冰冷的瞳孔,是那样陌生。
夜蓉心口一痛,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冷公子,不是。
夜冷停住了琴声,冷笑道:“感觉很痛苦?!还记得那根白色的蜡烛么?那是送给你的礼物,想必,你身体里的蛊虫已经成熟了。”
夜蓉瞳孔收紧:“冷公子。”
“知道那是什么蛊么?”夜冷蹲在夜蓉身边,温柔笑道,一如往常。
夜蓉抓住夜冷的衣袖,却被夜冷冷冷抽出:“你的手,很脏。”说罢消失在雪地中,雪越下越大,夜蓉痛苦地躺在雪地中,蜷缩着身子。
那不是,那不是我所爱的冷公子,那不是。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夜蓉的心越来越冰冷,自己,只是他的棋子么?
忽的,记忆回到第一次来雪国,那时在冰天雪地中看到黑衣男子,心下生疑?!只是后来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陷入了温柔乡。迷蒙间,黑衣男子冷峻的脸庞越来越清晰,是夜冷。
“不!”一声凄惨的尖叫划破静谧的雪景。
夜蓉嘴角含着血,哀莫大于心死,夜蓉从怀中掏出匕首,想自行了断,却被以北一脚踢开,“想死,没那么容易。”说罢使了个眼色,随行的下人(侍卫)将夜蓉拖下去,关在偏殿里。
夜蓉绝望地躺在床上,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脑海中男子温柔的,明媚的,爽朗的笑容,都被那一抹狠绝无情的眼神抹杀。
夜蓉失声痛哭,又忽然疯癫大笑,时而无声,只是静静发呆。夜蓉在房内四处寻找:“我的冷公子呢?在哪里啊?怎么不见了?快出来好不好?蓉儿找不到你了。”最后赤脚跌坐在房间角落里,眼神看不出生机。
自己,原来从一开始,便被利用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房内充满了女子的笑声,或绝望,或哀伤,或凄凉。慢慢转化为痛哭。
与夜冷的对话犹在耳边。
“蓉儿,你爱我吗?”
“我爱,爱到骨髓里。”
“那么,蓉儿,你愿意为了我死吗?”
“我愿意,心甘情愿的那种,为你入地狱也愿意。”
“此话当真?”
“对天发誓,绝无虚假。”
“真是我的好蓉儿啊。”
..。
“也是一枚好棋子呢。”夜蓉声音沉重地重复着最后一句话,嘴角有鲜血流出,夜蓉顾不得擦拭,只是不停重复这一句,如木偶般..
韶光暂借寂寞里摇曳
一为别几回魂梦自此与君绝
东风了却花开终须谢
情几叠随君乱去不堪捡
窗花剪落地情字一片片
如血蜿蜒出肆意与决绝
啼夜月子规肠断情切切
执子之手与子长相偕
韶光长往寂寞里流淌
怎相忘你的脸庞眼底的苍茫
明月朗朗君子自端方
不能忘朝夕铭刻在心上
灯花伤落地成灰一行行
归处青山莽莽云雾徜徉
影成双可惜两地各尽觞
独将此身此心俱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