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均匀地撒在湖面,湖面上波光闪烁,月色便朦胧在湖面的水汽之上,夹杂着嫩柳的清香,使人赏心悦目。
他将玉笛凑在唇边,幽幽之音顷刻四散,曲调妖异鬼魅。
紫珊撑着腮趴在窗沿边听边看,只见他肤若凝玉,月下有剔透之感,时不时抬头对自己粲然一笑,如暗夜里昙花绽放的瞬息。
紫珊嫣然一笑,娉婷地站起身来,略一沉吟,开口问道,“夜冷,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吗?”
夜冷立刻意会地笑了笑,安抚道,“你我既是彼此相爱,理应彼此相守,生死不弃。”
那一个瞬间,无数个念头如同蔓草般疯狂在紫珊心中生长。
如水的双眸中尽是受惊的神情,紫珊缓缓地绽开一个笑容,“生死不弃,多好。”
夜冷嘴角笑意和煦,依旧立着,身姿挺拔,岿然不动。
紫珊含着浅笑站在他身后,道,“以后,你还会记住今天所言吗?”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夜冷略略沉思下,嘴角笑意中隐现温柔,转过身,修长的指尖滑过她如凝脂般的面颊,沉沉问,“若有一天没做到这些,你会如何?”
紫珊顿了顿,语气中仿佛有些萧索,“我不知道。”
夜冷眉宇间的温柔盛开在月光里,幽幽地笑着说,“夜冷此生与紫珊生死不弃,相守至死!”
紫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缓缓转身,用绮丽的背影对着他,声音透出痛苦,道,“若有一天发现全都错了,一切都是错误,你可后悔?”
夜冷轻笑起来,是那种放纵的笑意,道,“就算一切全都是错误,是假的;但你救了我却是真实的,救命之恩,夜冷应当回报,绝不后悔!”
紫珊内心酸涩,不敢言明:夜冷,倘若你知道是我差点要了你的性命,你可还会坚持这样的回答?!
艰涩地露出一个笑容,紫珊靠在夜冷耳边轻轻说,“夜冷,你知道吗?我真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此刻。”
夜冷有一丝的怔愣,仍是微微地笑着,淡淡的,暖暖的,“会的。”
直到多年后,强烈的不甘疼痛涌入心间,紫珊把嘴唇咬的血迹斑斑,满头银发随风飞舞,长剑直指夜冷心口,脸上还挂着泪水,问道:“可曾后悔?”
彼时夜冷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她,隐隐带了怜色,叹息道,“永不后悔。”
.。
走到一处偏僻处,流玥折了根树枝随意抽打着,问道,“公子到底是怎么了?真让人心疼!”
玄月咬了咬两边牙齿,他也觉得不妥,但公子就这样硬生生地将他们遣了出来。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这里地处隐蔽,他们又在树后,一停止说话,就好像根本没有人一样。
正当流玥呆的无聊,打算开口说离去的时候,玄月忽然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说道,“别说话!”
玄月这一下动作十分突然,流玥被捂的几乎背过气去。
翻了个白眼,用力扒下玄月的手,却果然噤了声,往玄月看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影躲躲闪闪的,捡着背光的方向,往影月殿走去。
那身影十分熟悉,玄月流玥对看一眼,流玥低声问道,“小叶子?”
玄月点了点头。
灯火摇曳,明亮刺目,可是这样亮的地方,却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黯然的气息。
到达影月殿门口,小叶子仍不放心地左右张望,确定没人注意,才小心翼翼推开殿门,泥鳅一样滑了进去。
洛染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身上散发出的凛冽寒意却有如实质一般,能把空气都生生割开。
小叶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反倒是低头不停寻找翻阅,“那幅画在哪呢?人都死了那么久,还藏着!”
一句话说出,洛染澈身上的寒意立刻又放了几十倍,明明是温暖清爽的影月殿,骤然间变得好像到了地底的万年冰川。
小叶子不禁打了个冷颤,嘀咕道,“还是快些找到,也好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流玥听了玄月的话手臂一抖,停下步伐,一双黑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玄月,似在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听错,玄月是不是真的说了那样的话。
“你没有听错,小叶子恐怕会死的很惨。”玄月肯定流玥刚才没有听错。
因为玄月感觉到了,那是一种嗜血的杀气,无人可以阻挡。
小叶子翻箱倒柜了许久,才摸到一个华丽的锦盒,上边用玄铁制成的锁牢牢锁住。
“应该就是这个吧。”小叶子喜笑颜开,将要成功的喜悦令他忍不住掩嘴偷笑。
洛染澈眼睛瞬间就有些充血发红。
那是他母后的画像。
究竟是何人?敢要他母后的画像?!
洛染澈眼底泛着淡淡的猩红,但面上却越发沉静,没有一丝异色。
见小叶子正要将锦盒带走,洛染澈这才淡声说道,“朕竟不知公公如此好功夫!”
洛染澈的话平静安宁,但却有一丝杀意毫不避讳的渗透出来。
小叶子瞳孔一缩,紧紧盯着站在黑暗中的洛染澈,一时间,连逃跑都忘了。
与此同时,小叶子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玄月,我们去不去?”流玥问道。
玄月眼中的犹豫只是一闪而过,就开口说道,“去!”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匆匆步履夹起一丝凉风。流玥和玄月很快堵住了小叶子的出口。
小叶子眸光里有强烈的惊恐,不禁将手中的锦盒抱得更紧了,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
洛染澈线条优美的薄唇轻轻动了动,道,“拿来。”
小叶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时犹豫不决。给,最后一道护身符没了,死;不给,惹怒洛染澈,死。
只不过后者死的更难看一点而已。
思虑再三,小叶子决定拼命尝试一下,不敢直视洛染澈的眼睛,道,“不给!”
说罢刚想拼命快速逃离,洛染澈却如鬼魅般,下一瞬间,出现在小叶子面前,袖袍一甩,手中的锦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小叶子陡然一惊,背脊上登时起了一层冷汗,连忙下跪道,“皇上饶命!”
洛染澈嘴角无声牵动起来,只是那丝笑像是虚无的,藏匿着无穷无尽的寒。
玄月见状,一瞬了然,这个太监,根本不配让公子回答。
来到小叶子身前,玄月的声线沉稳而郑重,一字一句问道,“何人派你来此?”
小叶子瑟缩了一下,目光淡淡垂落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他不能说,他的家人通通落入那个人手中,只要他说出那个人,所有家人都必死无疑。
玄月见许久没有回复,狠狠踹了小叶子一脚,将小叶子踹至玉柱上,重重跌下来。
忍不住吐出满嘴鲜血,小叶子绝望地看着洛染澈。
洛染澈凝神想了想,轻轻低头,转动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淡声道,“叶公公有骨气,朕乏了。”看了玄月一眼,接着道,“将叶公公的九族全部调查清楚,一个一个实行剥刑,不得遗漏。”
小叶子闻言惊恐地抬头,见洛染澈眉梢眼角,淡淡地光华流转。
“皇上!皇上!奴才告诉皇上!求皇上不要赶尽杀绝!皇上!”小叶子狠命地求饶,不停地拼命磕头,头上的血液已经将冰凉的地染红一大片。
狭长的眸中闪动着残酷的笑意,洛染澈缓缓坐下来,道,“晚了,朕不想听了。玄月,将他带下去,让他亲眼看看他的亲人们如何遭受剥刑,切记要全部看完,等所有亲人们都死了,再给他执行!”
流玥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那场面,想想就觉得残忍无比,更何况是九族,估计善后的工作量很大啊。
剥刑,顾名思义,把人皮剥下来。将人埋在地里,只露出头,刽子手割开人的头皮,然后把烧热的水银从头皮缝隙灌进去,由于水银比重很重,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头顶的那个口光溜溜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
小叶子已经完全如死人那般,不再有任何求饶,也不再说任何话,只是如同傀儡般,灵魂早已抽离。
玄月二话不说,将小叶子的穴道点住,又吩咐一队侍卫将他押入大牢,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流玥很是疑惑,提醒道,“公子,您真的不想知道是谁指使的吗?”
洛染澈嘴角却浮起一丝模糊的笑,双眸平静无波,仔细将锦盒打开,见画上有个女子,红衣如火,带着明媚炽烈的笑。
洛染澈神情寡淡,眉目肃然,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藏着看不清的薄雾。
流玥低垂着双眼,不敢言语。
时光安静而温柔,洛染澈璀璨光芒一如往昔。
一朵薄得像轻纱一样的浮云飘过来,慢慢地把月亮给遮住了,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