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静幽幽的,除去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
隐于树荫间的男子明亮的眸子一抹流光转瞬即逝,只瞧见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垂首,恭敬地跟着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进去。
夜幕里远远地挂了一轮圆月,银白的月华铺了一地。
男子脸上线条本就如刀刻般有些冷硬,现下更是微微绷紧,越发显得狠厉。他像审讯那般紧盯着丫鬟,似乎在等她的话,脸皮白净,月下又古怪地泛着丝薄红。
青芽心下紧张,手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她惧怕安枫墨厌恶的眼神,那眼神如同一把无形的钢刀,每次都来来回回在她心上割来割去。
安枫墨敛下眸中暗芒,蓦然出声,“好好看牢她,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本王最讨厌有思想的棋子!”
青芽乌黑的眸子里隐隐闪烁着一些不安,“墨王,为何不将她这枚棋子丢弃,免得给墨王带来困扰?”她问,声音带着微微的轻颤,“青芽有些不明白。”
“一枚花了这么长时间雕琢的棋子,扔掉还真有点可惜,尤其是还没利用上!”听出安枫墨语气变得淡漠,淡漠中还掺杂着一点涩然,青芽默不作声。
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藏匿于林间的落子鸳凤眼微微眯起,寒气升腾。
这墨影府,果真不简单!
安枫墨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道,“你先下去吧。”
“是。”青芽低应了一声,安静地退出去,顺便把大门小心翼翼关上。
远处,一双清亮的墨黑凤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青芽,眼带笑意,“是她!”
银光一闪,落子鸳还没来得及惊讶,立刻脚下一点,纵身跃起,躲过一波银针攻击。
好厉害的耳力,自己已经尽量不弄出声响,没想到还是被男子发现;落子鸳心下感慨。
只听殿内男子恭谦有礼地微笑了一下,声音清润,道,“还请这位客人到殿内一叙!”
落子鸳心道不好,刚刚完全分神到丫鬟身上,倒小瞧了殿内男子的功力。
又一波银针袭来,安枫墨推开门,右手手指间夹着数根银针,眼神凌厉,却见一道青色影子一晃,那人身形极快,几乎瞬间移动闪到一边。
安枫墨惊叹一声,“速度够快啊!”
脚步轻盈几乎不沾地面,这么快的速度,显然轻功了得。
落子鸳冷眼看着,一动不动。
“你究竟是何人?”月光下,他侧脸俊美绝伦,五官深邃冷冽,其实却温润如月华。
脑海中飞快闪过各种念头,思及夜冷性命耽误不得,落子鸳眸光一闪,坚决果断,对!自己没有过多时间再消耗!
想清楚后,落子鸳双眼一眯,凌厉的气势霎时射了出来,华丽的声线倏然划过,“在下池映寒,今夜多有冒犯!”
真是大胆之人,一句“多有冒犯”,便把事情描述地云淡风轻,事不关己,撇得干干净净。
安枫墨上前一步,神情一如往昔温和中透着丝冷然,有礼而疏离,“不知这位池公子深夜造访,是为何事?”
落子鸳眸底一片寒光闪烁,唇边漾起的绚烂笑容比夜色还要迷人,“刚刚那位姑娘,我以为她被你胁持了。”
很烂的借口。安枫墨一个冷冽的眼神过去,隐藏在墨影府的暗卫们脚下一动。
落子鸳猛地循声抬头望去,眼底杀气四溢,十指紧握,“墨王,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此刻已有下人端来一把太师椅在门中间,接着又有一位婢女端起茶水立在一侧,安枫墨慢悠悠地走到椅子边,掀袍而坐,顺手接过婢女的茶水,安安静静,悠然自得地饮茶。
看这状况,是要置之不理,好好看戏了。
落子鸳妖媚的眸子眯起,“在下想和墨王赌一局,如何?”
安枫墨依旧淡然饮茶,充耳不闻。
“如此,甚好!”一字一句声音透着丝丝危险,显示落子鸳此刻已经有了怒气。
“杀。”安枫墨的声音已经沉了下去,目光锐利地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
暗卫们听到命令后,如雨点般从各个宫殿檐角上垂下铁链,顺着铁链滑下,动作快速敏捷,每个暗卫手握一把弯月形镰刀,刀尖上泛着寒光,锋利无比。
“送死。”璀璨的凤眸敛下浓重的杀气。
一只镰刀猛然向落子鸳方向砍去,落子鸳一个优雅转身,极快地闪过。很快,数十把镰刀一起向落子鸳方向攻去,镰刀快如闪电,只见银白色寒光明明晃晃,交错杂乱。
落子鸳勾唇一笑,动作比他们更快,暗卫们完全看不清她的动作招式,只见一道青色身影如鬼魅般若隐若现,穿梭在他们之间,想看清已是不可能,更别提碰到。
安枫墨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神情完全不似刚才的轻松看戏,阴鸷中藏着一丝慌张,一丝怀疑!
这个人的速度,竟快到极致!
片刻,落子鸳立在暗卫中间,妖冶的薄唇勾起诡异的笑容,那双纤细如白玉的手上,还握着刀柄。
鲜红的血,莹白的手。
暗卫们只是静静站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脖颈上喷出鲜血,全部倒地身亡。
安枫墨惊讶地看着他,旋即勾起了唇角,“池公子速度真是极快,连将人杀死都可以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活着!”
“在下想和墨王赌一局,如何?”重复刚才的话语,落子鸳冰冷的语气淡淡说出。
锋利的目光一瞥,弓箭手全部重新瞄准,安枫墨唇边那抹清浅的笑未有丝毫改变。
落子鸳眸子已渐渐转深,越来越暗。
“放箭!”安枫墨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落子鸳静静站立在原地,妩媚的薄唇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毫不掩饰讽刺的笑意,“原来墨王是如此待客,映寒一定会礼尚往来!”
数不胜数的弓箭向落子鸳射去,如箭雨一般,落子鸳眸光一转,在原地优雅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弓箭都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弹开;足尖轻点,落子鸳跃然于半空,将拦截的弓箭夹在手指间,反向射回去,空手将弓箭如扔飞镖那般,刺入弓箭手的心脏,很快,弓箭手倒下一片。
安枫墨脸色陡然一冷,瞬间周身刮起了阴测测的寒风。
“该死!”安枫墨咬牙低咒一声,没想到男子动作如此之快,竟已来至自己身侧。一个转身,将婢女端着的茶水向落子鸳扔去,落子鸳一甩袖袍,将茶杯完完全全劈个粉碎,跌落在地上。感觉锋利的刀刃已割破自己的衣袍,安枫墨抬脚便是将太师椅踢出,直直向落子鸳砸去,落子鸳利落一跃,轻松闪过,“你还想要我的命?”落子鸳嗤笑出声,“不自量力!”
很快侍卫和月怜薇等人赶了过来,看见庭院遍地鲜血淋淋的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不禁胃部泛呕,捂着嘴在一边干呕起来。
“谁让你们进来的!”安枫墨沉下脸,凶神恶煞道;
“墨王,我们。”还未等侍卫解释,安枫墨径直打断,沉声冷喝,“都给本王滚!”
侍卫等人见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怒意从安枫墨身上散发出来,皆出了一身冷汗,快速退下。
落子鸳眸色一动,薄唇紧抿成一条冷冽的线,应该没有看错,那位女子,像极了自己!
落子鸳越发不明白,莫非,其中有什么阴谋?
这个墨影府,看样子比她想的还要神秘!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将夜冷救活,然后带回夜国!其余的,她没有心思去揣摩。
“你说想和本王赌一局,赌什么?”安枫墨忽然抬眼,黑色的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刚刚月怜薇应该没有被发现吧,可是心下依旧忐忑不已。
“赌夜国国师的消息。”落子鸳神色淡漠,声音已冰冷至极点。
安枫墨眸光一寒,不禁细细打量面前的男子,心下猜测。
安枫墨疑惑不解,“你是夜国人?”
此刻心里一紧,若他真是夜国人,必定见过夜国公主,那,月怜薇的身份岂不是很容易被揭穿!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活!
“有人出了高价钱,要夜国国师的命!”字字清晰,声闻四下。
安枫墨厉眼一扫,“谁?”
“这是买主的消息,我们这行规矩,绝不会泄露买主的秘密。”落子鸳眼底缓缓酝积起了深沉的怒气,她讨厌这样浪费时间!
安枫墨再一次细细打量眼前男子,风流倜傥样,一看便知喜欢流连忘返于花丛中。
无论怎样看,完全花花公子样,倒是有可能因为花天酒地而把银两花光,所以靠做杀手来赚取银两?
真是可惜了!
“如果夜国国师死了呢?”安枫墨眸底寒光乍现,又很快消失,极有兴趣地问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把人交给买主就可以,无论是死是活!”落子鸳神色平静,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
“好,本王愿和你赌一把。你若赢了,本王告诉你夜国国师的消息,但是,”眸中闪过一抹阴沉,安枫墨浅笑,“如果你输了,本王要你将夜国公主抓来,多少钱本王都愿意出!”
“好!”落子鸳现在心系夜冷,多耽误一秒,夜冷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
至于安枫墨话语里的内涵,落子鸳直接忽视,因为,她绝对不会输!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夜冷,我来找你了。